猝然回头,撞上了傅凌惊愕的目光,她慌忙双手遮住自己,捡起外衣往身上穿。
“怎么回事?”反应过来,傅凌大步上前拉住了她,按下她穿衣裳的手。
浓烈的酒气和胭脂味袭来,他身量极高,背对着门,将月色都遮了七七八八,把瑾瑶笼在一片阴暗里。
怀中的人低垂着头,一颗小小的脑袋堪堪到他胸口,圆润的肩头暴露在外,她抱着淡绿色外衣瑟瑟地挡着前胸。
傅凌剑眉微蹙,他虽平日好去红烟阁,留恋烟花地,但也不是畜生,随时随地兽性大发。
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背部的伤处,想起前阵子她曾说自己在原主家被打的事。
做丫鬟免不了受责罚,却没想到竟如此严重。
昨夜榻上时,未掌灯他也没发现,今日亲眼瞧见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这样的伤,傅凌只在大理寺的诏狱里见过。
他下颌紧绷,捏着瑾瑶手臂的手微微用力,“是你说的那个薛家打的?”
看到低垂着的脑袋点了点,傅凌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走!”
说着他将人拽到了里屋,走到柜子前扯出了件衣裳给瑾瑶穿上,一面为她系着扣子,一面道:“我带你去报官,他们也太狠毒了,竟把你打成这幅模样,叔父为京都巡抚,你莫怕,爷定为你讨回公道,要那人卸条腿给你赔罪!”
他拉着瑾瑶往外去,瑾瑶却没动。
傅凌错愕地看着她,见她微微摇头,“奴婢谢二爷好意,可我的身份是奴籍。”
奴籍,主人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发卖就发卖,薛陈氏打她,就算报官也无处伸冤。
傅凌一着急,竟忘了这事。
可瑾瑶还是很感激傅凌,在她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为你讨回公道”
她还以为公道这个词,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瑶瑶——”傅凌唤了声,微红了眼眶,将人揽入怀中,那样用力,白皙的手臂上凸出淡淡青筋。
“日后留在我身边,谁再敢欺负你,尽管告诉爷,爷把他脑袋卸下来给你当球踢!”
翌日一大早傅凌便偷偷摸摸溜出了府。
再次回来时看到瑾瑶有些疑惑,他站在那眸中晦涩,打量着面前的小丫头。
瑾瑶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摸了摸诧异问,“二爷瞧什么呢?”
“冯怜怜……是谁?”他环胸依在门框边,眉心微蹙。
这名字叫瑾瑶心头一凛,下意识就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她还是压下了心头慌乱。
既知道自己原先的名字,那告诉他的人也唯有薛家和锦秋了。
锦秋一心扑在大爷身上,是不会同二爷闲语,那就剩下薛家了。
与少年对视了片刻,她掐着指尖站了起来,卑怜又娇弱道:“是,是奴婢原先的名字,原主家给起的。”
纤长的睫毛微颤,眼底蓄上了些许泪花,她委委屈屈,“这名字是原主对奴婢施加的屈辱,本不想让二爷知道,怕二爷嫌弃才改了名,却不知二爷从何而知。”
傅凌眉间拧得更厉害了,似在思考她说这话的真伪,半晌他才问:“果真?不是因为其他?”
她微微颔首,缓缓走上前,扯住傅凌的衣袖,“奴婢无父无母,自小被卖,哪里敢隐瞒什么?如今到了二爷这,二爷就是我的主子,自是更不敢隐瞒二爷。”
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鼻尖红红,傅凌心头微动,捧起那张娇俏的小脸,深深望着她的眼睛。
水杏的眸子潋滟如清泉,清澈干净,他心头疑虑暂消了些,却还是将信将疑再次确认:“可我怎么听薛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