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还能分辨是在家中,但渐渐的,沈连耳畔响起海水翻滚的声音。
很真实,他甚至能嗅到海水的腥咸。
像是开启了第三视角,他看到海上下起大雨,波涛翻滚,海水泛起令人胆寒的腥黑,带着浓烈的吞噬感,沈连不怕深海,可这样的场景让他莫名不舒服。
血液如同被一寸寸推入寒针,然后走遍全身,沈连在梦中充满了抗拒跟愤怒,心肺在剧烈的挤压下泛起血腥气,他好像不在海上,而在海中,氧气被逐渐压榨干净,沈连大声咆哮,可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跟浪花声,什么都不剩。
镜头被迅速推近,沈连的烦躁恐惧随之达到了极致。
床上,青年素白的手泛起青筋,沈连用力抓住床单,用劲之大留下了深深的褶皱,他被刺激得扬起头颅,脸上冷汗密布,可即便如此,也没醒来。
这太突兀了,也太荒谬了,沈连不管如何挣扎,都被迫看着梦中的一切。
渐渐的,一个恐怖的念头涌上脑海。
怎么可能……
沈连尽量保持冷静,可梦中礁石映入眼帘,原本寒冷的风中,竟然蒸腾出几分热气。
沈连如同被人掰着脑袋,强行掰开眼皮。
这下,避无可避。
只见原本漆黑的海边,却有一团火在燃烧,准确来说,那是一个人。
男人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按理来说该是一团焦炭,可轮廓却分外清晰。
绝不可能认错。
沈连心跳停顿了一瞬,然后整个梦境开始迅速崩裂,他用尽全力朝那团火光扑去,却被巨大的吸力一下子拖拽向后,扔回了现实。
这种滋味简直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沈连猝然睁开眼睛,胸口短暂平稳几秒,跟着剧烈的疼痛跟耳鸣齐齐炸开,沈连没受住,一瞬间蜷缩起身体,几乎是本能喘息。
这下他看清了,自己不在海上,在家里。
可是好疼啊,沈连开始都分辨不清到底哪里疼,直到理智聚拢,伴随着疼痛全部涌向心口,四肢控制不住颤抖,沈连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汗水很快将枕头浸湿,可他露出的那只眼中,是绝对不会被摧毁的狠厉。
沈连双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他还有心思想,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海边自焚,这是楚易澜原本的结局,可对沈连来说,这只是一句话,是永远不会发生的梦魇,有他在,没人可以再欺负楚易澜,哪怕现在,沈连也坚信。
唯一的解释,这是种警示。
谁啊?沈连心中迸发出杀意。
沈连硬是凭着一股劲,缓过了这口气。
剧痛转化为闷闷的胀疼,呼吸间心脏的血管好像都被拉扯着,药在床头柜上,沈连够不着,他努力伸出右手,然后一点点,挪动过去抓住了手机。
沈连费劲拨通楚易澜的电话。
与此同时,有人给楚易澜敬酒。
不是明丛杉,是另一个跟楚易澜同辈的年轻人,样貌寻常,眼神不见谄媚,反而黑漆漆的。
“抱歉。”楚易澜看到来电显示人,抬手打断了对方的意图,示意他坐回去,年轻人微微一怔,随即抿了抿唇,他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还是转身离开了。
“嗯?”楚易澜接通了电话,嗓音含笑。
“还在吃饭吗?”沈连嗓音很哑,全是有气无力。
楚易澜听出不对劲,倏然起身。
“回来。”沈连说,他偏执地认为楚易澜已经脱离了原着结局,这个梦就是警示。如果是警示,那么今天跟明家的聚餐,就一定暗藏着某种危险,沈连已经顾不得礼貌与否了,楚易澜的安全是第一位,他喘息重了重,又说了一遍:“易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