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贺冰心走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他说的回家究竟是去了哪里。
他何尝不知道,不论贺冰心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始终都没有完全向他敞开自己。
如果不是他强求,贺冰心根本就不会把他的旅行箱拆开,而是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
胡煜现在什么都可以掌握,但此时此刻十三年前的恐惧卷土重来,好像一刹那间他又成了那个什么都抓不住的孩子。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地摆动,视线却一次又一次地被雨水模糊,胡煜听不见被他超越的车辆愤怒地鸣笛,一次次地扎进湍急的车流。
天已经擦黑了,别墅里却没有一盏灯亮着,空荡荡的,好像从来没有过贺冰心开心的低笑和气呼呼的抱怨。
胡煜站在屋子外面,半天没敢开门。
当密码锁嘀哩嘀哩地弹开,胡煜把门把手扭开了。
门外是泄愤似的暴雨声,门内却是黑暗里的寂静。
胡煜沾着水的鞋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那架红色三角在客厅的角落里,就像是一句嘲讽:他相信你吗?
厨房、餐厅、地下室,所有贺冰心经常涉足的地方全都没有人。
在主卧门前站了很久,胡煜才走进去。
那盆草莓秧被翻扣在地上,嫩绿的枝叶压在陶土花盆下面,显得无助又慌乱。
胡煜的手指往下滴着水,他推开衣帽间的门。
里面就像是冲进来过一只受惊的小兽,曾经挂着贺冰心衣服的衣柜敞开了一半,里面只剩下胡煜的东西,地上还散落着几个衣架。
想到贺冰心当时有多害怕,胡煜的心像是撕裂一样疼,他不由抓住了衣帽间的门框。
看着衣帽间敞开的抽屉,胡煜突然发现自己借给贺冰心的睡衣不见了。
楼上“咕咚”一响,胡煜立刻就注意到了,那是贺冰心原先住过的客卧。
他转身朝楼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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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贺冰心的生日,其实准确地说是冯给他定的生日,跟冯领他回家是同一天,距离领养证上的生日几乎有小半年。
他和冯都在客厅,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老留声机还蹲在餐厅和客厅的交界处,吱吱呀呀地放着一首七十年代的爵士,欢快的音乐显得房间里的沉默更加尴尬。
“晚上要不要去新开的热狗店?”冯先开口了,像是举白旗。
贺冰心微微攥了攥拳,摇摇头:“不了。”
冯手搭在膝盖上,站起来绕着客厅走了两圈,又站到贺冰心身边:“我以为你能明白,你马上就十七岁了,我们两个有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