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时,原身脑袋上扎着布带,双腿上大大小小的擦伤,还穿着海清僧衣,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穿到道姑身上了。
而后才知道原来一位明海老僧在钓鱼时把陈念莞从河里救了上来,于是只得带回清风庵里安置下来。
陈念莞初时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当时光顾着在脑海里搜寻原身的记忆,没在意。
如今她已经大致了解自己穿的这具身体的情况。
原身是本地陈氏其中一支的三房里跟她同名同姓的小姑娘,父亲陈鸣是秀才,在本县一间书院寻得教书的活计,一家四口原本也很和乐,只是陈鸣膝下没有子嗣,时常被家人看不起,遭族中之人诟病与嘲笑。
三年前,陈鸣为救书院山长的孙子,从树上掉下来摔破脑袋,送进医馆后不治身亡,陈念莞家便每况愈下。
其一,柳氏母女失去了依仗,在陈家遭人白眼嘲讽,受婆婆跟几房大嫂压榨,付出多,得到少,没有几个钱的手头日渐见拙,便是靠陈母柳氏私下寻找活计,因能力有限只能找些浆洗之类的活,陈念莞绣些手帕荷包也只能卖得几个钱银,眼看入不敷出,
其二,三房没有男嗣,以前族人还尊敬陈鸣是个秀才,不敢小看读书人,但陈鸣死后,见陈念莞一家均是妇孺,那风言凉语便没再停过,不仅在家中被轻视,在族里也不时受气欺凌,可没人帮她们出头做主,母女仨只能默默承受。
一年前,陈家甚至将母女三口视为累赘,变相地赶出陈家,她们不得不租住在一个厢房,在一个破旧的四合院里与五家人一起过日子。
其三,就要说到陈念莞为何会掉进河里的原因了。一个月前,陈念莞到铺子里卖绣活时,不意被户房书办家的侄子窦祐才看上,上门求娶,陈家人见钱眼开,应允了。
窦祐才是个浪荡子,总喜欢沾花惹草,还有嗜赌的恶习,柳氏不愿意将女儿嫁进火坑,陈念莞也不愿意嫁这窦祐才。
出事那一日,陈二叔家的三姑娘把陈念莞约了出去,实则将陈念莞诓骗去与窦祐才见面,窦祐才想用强的跟陈念莞生米煮成熟饭,陈念莞誓死不从,逃到河边后投水自尽。
接着便是后来的陈念莞都清楚的事了。
她被明海老僧所救,带回清风庵。
昏迷两日期间,陈念莞将原身的事大略弄清楚了,第三日醒来,庵中主持净尘师傅问她姓甚名谁,陈念莞报了家门,便有小尼去通知柳氏。
原以为女儿已死去的柳氏正万念俱灰,听闻女儿还活着,当即来到清风庵,甫一见面就嚎啕大哭。
这不,柳氏流的泪染湿了她肩头?????一大片的僧衣。
“阿娘,我没事。”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陈念莞沙哑着声音安慰柳氏。
陈念莞因着昏迷受伤,两日里只被灌着喝了些粥水,今日那膳房送来的两个素菜一碗粥,她还没来得及吃,那柳氏便来了,如今抱过也哭过,她其实饿得慌,浑身毫无力气。
陈念莞觉得再任凭柳氏这么哭下去,她没有溺死,却十有八成会饿死。
“莞莞,你伤到哪儿了,还痛不痛?”
柳氏终于不哭了,松开了陈念莞,一边抹泪一边问:“要不要再请大夫给你看看?抓点药好得快!”
柳氏瘦得穿着的一身布衣都空荡荡的晃着,洗得薄薄的连原来的颜色都褪得发白,胳膊跟膝盖处都打了不少补丁,面无二两肉,但还是看得出五官依然精致得很,尤其是一双烟雾眼,便是眼尾的皱纹,也没夺走那双杏眼的风韵,显见是位年不过三十的美人。
原身的记忆里,陈鸣亦是仪表堂堂,与柳氏堪称一双璧人。
而两人生下来的孩子,不出意外,容貌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否则原身不会让那位窦祐才一见倾心。
只是陈念莞看看自己枯瘦的一双手,平平如也的胸部,心里尚存狐疑。
“阿娘,庵里的净尘师父给我看过了,说没大碍,静养几日便好了。”
“那,莞莞是要跟阿娘回家好好歇息,还是留在庵里,等病好后再回家?”柳氏犹豫了一下,看着女儿,不忍,又道:“莞莞,你,要不,还是先留在庵里头,我托净尘师父照顾你,阿娘回去给妥善处理好一切,等风头过去,再来接你?”
陈念莞知道,这是因为陈家跟窦祐才的事没完,再加上她们住的地方嘈杂纷乱,不适合养病,于是理解地点点头。
“莞莞你放心,阿娘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那窦祐才的。”柳氏勉强展露了一个笑脸,而后又滚落了几滴热泪,宽慰陈念莞几句后,又去跟照顾女儿的净尘师父致谢,塞了些钱银给她。
陈念莞再也忍不住,赶紧抓起碗去喝粥,吃菜。
那碗粥做得倒是可以,绵稠细腻,但那两个素菜便不敢恭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