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秦可久眉头猛皱,命秦荣暂且出去,然后才低声问亲兵,“那个小厮,你们可曾盘问出什么?”
“有,那人说,那杯茶,确实是少爷亲手下的药。”
秦可久难掩失望之色。
昨日出事之前,他一直以为儿子是一个积极进取,光明磊落的好男儿。他长年镇守边关,无暇照顾儿女,想着家里面有爹和爷爷在,也不怕这姐弟俩无人管教。
事实上,秦瑶琨不嫖不赌,平日里也只是好那杯中之物,喜欢和朋友上酒楼侃大山。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喝酒算啥事?因此长辈们也不反对,只警戒他要谨慎择友。孰不知秦瑶琨与京城里那些高官子弟混得久了,也变得有些心狠手辣,有时行事,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秦可久多希望事实真相就如秦瑶琨辩解的那般,可惜事与愿违。但,那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再怎么可恶,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执此令回营,调出八百精兵,务必尽快找到琨儿。”秦可久自怀里取出一块朱字银质虎纹令牌递给亲兵。
观澜别院。
秦瑶月窝在酸枝木雕花架子床上,整床松纹丝罗帐盖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缝儿。
自从醒来,发现自己半张脸血肉模糊,伤口狰狞无比,即使愈合,也会留下丑陋不堪,无法磨灭的疤痕,她整个人都快疯掉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摔掉屋中所有能摔的物什之后,她躲到床帐里,撕心裂肺地痛哭着,哭得天昏地暗,哭得下人们胆战心惊,哭得闻讯赶来的秦可久心如刀绞。
“月儿?”秦可久伸手掀开帐子,想看看她的伤口。
秦瑶月像只癞皮乌龟似的,缩在秋香花锦衾里,死活不让人看见自己的丑态。
秦可久向来是个勇于面对现实的人,看不下她这自暴自弃的姿态,于是用力扯开锦衾,扯开她的脆弱。尽管他见多了血腥场面,但当看清她脸上缺肉少皮,诸多坑坑洼洼的伤口时,仍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晓得这女儿素来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负,现受了如此重伤,这张脸,算是毁了!
“爹!女儿不要活了!呜呜呜呜呜……”
秦瑶月扑到他怀里,号啕大哭。
秦可久气得面色铁青:“告诉爹,是谁下的手?!”
秦瑶月泪流满面,两眼又红又肿,好似一对冻坏了的末桃,面上一半白皙细滑一半皮翻肉绽,哪里还有昔日南陵第一美人的风姿?!
“妖怪!是妖怪!”
“朗朗乾坤,哪来的妖怪?!”
“是真的!妖怪穿着人皮,还拿着一条蛇,不!是一条虫,好可怕!”秦瑶月越说越激动,眼神里透出一股刻骨铭心的恐惧,修得平整的胭红碎花指甲深深地掐入秦可久胳膊上的肌肉里。
秦可久仿佛不觉疼痛,继续问道:“那人长相如何?做何打扮?”
不料,秦瑶月突然浑身打颤,两眼发直,再次昏厥过去。
忘情渊 。。。
燕丹国之北,接近渡海的地方,连绵着一座座白雪皑皑,冰封千里的雄奇山峰。人们称之为天雾山脉。传说太黎女帝的神宫便是隐于山脉深处。尽管太黎皇朝早已不复存在,但六百年来,信奉嬗司娘娘的人却只增无减。
三十年,十二月,九天星,神宫现,四方动,英杰聚,尽本领,千人入,半仙出,惊天下,为谁歌……
这段三字民谣在昆华大陆上流传极广,其意是,每隔三十年,最后一个月,当天空中出现九大星图的时候,太黎神宫就会从天雾山脉的最深处冉冉浮升。每当此时,天下群英汇聚,明争暗斗,机关算尽,只为夺得神宫中各种世所罕见的宝物。入神宫不难,但想安然出神宫却非易事。千人当中或许会有一个得到神的眷顾,待到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往往已成为长生不死的强者。这些人借天地之力,御空飞行,一掌可碎山,一脚能断河,却如流星闪过,很快便从凡人眼界中销声匿迹,据说他们最后都去了西南仙山……
不悔峰,高达万丈,直插云端,是天雾山脉中最峻奇也最荒凉的一座山峰,其中有一处必死之地,名忘情渊。
此渊夹于两块十人高的巨石之间,水色乌黑,不沾冰雪,如同一只无眼白的巨形玄瞳,连接着鬼府冥地,幽森无比,令人望而胆寒。当地人根本不敢靠近这片区域,从前有些登高探险之辈,艺高胆大,死活不信邪,碰巧遇上了总忍不住走近巨石,想一睹究竟,结果俱是有去无回。久而久之,再无人敢踏足至此,忘情渊也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地。
然而,这一天,忘情渊边,恒久不变的黑白景象中竟多了两道火红色的人影。
“咦?好深的怨气啊!”小火虚浮于半空中,俯视忘情渊。
大火道:“这下面封印着一个巫师王,听说本事不小,可惜是非不分,执念过深,才被娘娘以净心台镇压在此。如今看来,要她回归正道,少说也得再压个万年才行。”
话说当日,大火与小火离开颜初静之后,便直接飞至天雾山脉寻觅四大神器之一的月流镜。神器有灵,一旦有心藏匿踪迹,即便是他们这种修炼了将近二十万年,实力恐怖的妖修,短期间也是难以察觉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