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这算是两清了,许怀秉不必为他负责。
这也是卫寂答应来许怀秉府上的原因之一,他感觉许怀秉还没放下来,不然昨晚也不会找过来。
卫寂话中的意思,便是傻子都能听明白,更何况是许怀秉。
只是听卫寂昨日一句君子,今日又是一句君子,许怀秉心中发笑。
他开蒙很早,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岐孟许氏的名头,自幼便被人叫做小君子。
名声从岐孟传到凉州,后又传至京城,如今连圣上都因这个虚名,见了他一面。
孔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孔子还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似乎君子便该修身、养性,光风霁月,磊落不平,还要自我约束。
可他若真是君子,前几日见马林骞便不会面不改色,坦然自若地与他叙旧。
他若真是君子,便不会让马林骞跌下马,摔断腿。
他若真是君子,更不会在毁了马林骞的前程、仕途后,至今没有生出过愧疚与悔意。
第36章
世人皆因他的好名声、好皮相、好家世生出亲近之意。
对于这些人的倾慕好感,许怀秉内心无波无澜,甚至觉得他们打扰了自己的清静。
因此在分化后,他寻了一个借口向家人辞行,来到了凉州这处宅子。
但没清静几日,马林骞便慕名而来,那之后凉州城内的其他世家子弟亦跟着来了。
每日拜帖来的人不计其数,与他在岐孟时没什么区别。
比起这些人,许怀秉更愿意与卫寂在树下,一张琴,一本书,两盏茶的待着。
马林骞打扰了他的安宁,也打扰到他的琴友。
许怀秉心里虽然很不耐烦与这些人交际,可人活在世上,便要遵循这世间的礼法道义。
纵然再是不耐,他也如家中长辈所愿,端其言行,修其心性,待人和善有礼,如真君子那般。
世人因此被他迷惑,就连卫寂也是,不知其内里,只看到了他的表相。
这些年许怀秉将自己的言行禁锢在礼教之内,就如面前这道屏风,他若是越过去,剥掉身上那层虚伪的假皮囊,露出自己的本性,一定会让榻上那人生出惧怕。
他这样的人也是君子?
真真是可笑。
许怀秉没有说话,也没有越过屏风,只是将古琴放到书案,然后施施然坐了下来。
雪白的衣袍垂落在地,如烟堆雾笼,许怀秉却没有管,抬手摁在琴弦上,修长的指在压下的弦上摇动。
古朴厚重的琴音从他指尖拨出,他的指法娴熟,吟之缓急,俱之圆满,若吟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