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国家的安危在于权势,治事的成败在于用人!倘若局势安稳,即便是异域外族也可同心;如果形势危急,纵使同舟共济也能成为仇敌!
建议从河朔抽回李晟统领的神策军,让各节度使的子弟到长安驻守。明令泾州、陇州、邠州等地加强戒备,保境安民;再罢免京城以及周边郊县的税间架、除陌钱,则人心不摇,邦本自固!
这封奏疏指出了当前的施政缺失,又结合实际提出了可行性很强的意见,可惜德宗并未采纳!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面对同样一个抉择,在结果未知的情况下让同样的人去选择,即便让他重复一千次,也还是只会有一个相同的结果。为什么呢?本性使然!性格真的会决定命运!
八月份,噩耗传来!
李希烈在沪涧大败河南战场总指挥李勉,以及前来支援的神策军将领刘德信,把哥舒曜死死围困于襄城(河南襄城县),破城指日可待。
一旦襄城失守,东都洛阳岌岌可危,整个河南战场也将面临崩盘危险。但若再从关中抽调军队前往支援,却已是难如登天。
前文讲过,为了应对两个战场需要,朝廷把关中地区能抽调的兵力基本抽空了,甚至连寓居京城内的众位将领家中子弟都征调到了前线,哪里再抽的出人来。
兵部那帮人扒拉来扒拉去,也就屯驻于泾州的安西军还能动。原因是一则泾原属边防藩镇,河北、河南兴兵以来,出于稳边考虑,朝廷还没有从这里抽调过一兵一卒;二则现在大唐与吐藩结下友好盟约,正处于关系缓和阶段,边疆暂无战事。
于是一纸诏书,命令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领五千人东出,救援襄城。
姚令言此人生年不详,少年从军,一直在前任节度使马璘手下担任将领,靠着军功熬上了节度使一职。从他后期种种表现来看,能力水平一般,泾原将士对他也不太服气,只是乱局当中一时也难以寻到更为合适的人选。
泾原本就是个贫穷的军府,又多次辗转迁移,自马璘、段秀实两位强人型主帅离岗后,队伍日益难带。朔方节度使李怀光、太尉朱泚都曾做过泾原名义上的统帅,但却一天都没在泾州呆过。特别是自从出了留后刘文喜叛乱一事,更是不受朝廷待见。
这次救援襄城的诏令一经下达,泾原将士们反倒都很开心。因为朝廷有章程,出境作战会得到丰厚赏赐,这对于他们这些苦哈哈来讲非常具有诱惑力,自然积极踊跃报名参加,而且不仅自己参加还把家中兄弟子侄都带上,为的就是多占几个领赏名额,发点小财用以改善生活!
十月初二,这支衣着褴褛的军队开进长安。
此时的长安已是初冬,天气寒冷,空中还飘着冰凉的雨丝。虽然又冷又饿,但京城繁华富庶的景象以及丰厚赏赐的诱惑仍令这帮穷大兵们兴奋不已。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大老远的跑来,居然什么都没有!!
人心浮动,怨言四起!此时又有传言,说是赏赐会在第二天到达浐水时(在今陕西蓝田县内)才发,人心稍稳。
次日,抵达浐水。
朝廷果然安排京兆尹王翊提前在宿营地等候,只是没有见到预想中的美酒佳肴,只望见盛放于无数个简陋食具中的粗糙饭菜!
一路风尘的大兵彻底暴怒!他们踢翻了饭菜大声喧嚣:“我们就要上战场了,居然连口饭都没的吃,还特么打什么仗!不如一齐到京城,抢了这帮混帐王八蛋!”
于是,五千名狂怒的大兵拿起刀、扛着旗、擂响鼓,气势汹汹直奔京城。
与此同时,节度使姚令言还在皇宫向德宗辞行,听到部下哗变,吓的匆忙赶往镇抚。跑到长乐阪时,遇到了这帮愤怒的人群。
大兵们对他毫不客气,直接张弓就射。姚令言伏在马背,冲入乱军中大声呼喊:“你们不要这样,等到咱们东征襄城立下战功,还怕没有富贵,何必要犯下造反作乱的灭族大罪!”
处于激奋状态中的士卒有谁还肯相信他的话,竟将他裹挟着一同冲向长安!
此时的长安,如同一个充满可燃性气体的封闭空间,在特定的时间点上,被泾原兵变这颗火苗彻底引燃!
其能量之大,破坏性之强,波及面之广,堪比第二次安史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