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儿向楼上喊道:“来几个清倌儿接客,让云衣来流水阁献艺。”
许是时间还早,楼里并没有几个客人,但也不是没有,冯青满脸通红地跟着鸨儿进了流水阁,直到做到了椅子上才缓过神来。
“公子稍等,我这个你准备几个小菜,若有什么吩咐,让门口丫头传个话就行,云衣姑娘马上就来。”鸨儿看冯青依然有些不知所措,就自己安排了起来。
几首曲子听得冯青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他转而开始打量这里的摆设。
怪不得叫流水阁,这屋子一面墙由凹凸无序的大块岩石构成,俨然是一个被截了一面的假山,假山之上有树有亭有人,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假山两个山脊之间有一道清泉淌出,如微型瀑布般飞流直下,打入山底的池子之中,发出哗哗的水声。
因着水声,回荡在屋子里的琵琶声显得更加灵动。
冯青有些赞赏这般匠心独具别具一格,但是也有些遗憾。
有山有水怎么可以缺了天?关在屋子里的山水还真是让冯青感到一阵憋屈。
第32章 一言一行谁能明(中)
“公子……公子。”
听见云衣的呼喊,冯青从淡淡的遗憾中回过神来:“什么?”
云衣起身,向冯青福了个礼,柔声道:“若是公子对琵琶不感兴趣,云衣可以陪公子下棋,亦或是,让其他清倌儿给公子献艺。”
冯青是在云衣站起来那一刻跟着站起身来的,再一听云衣这般说辞,想来是自己的心不在焉让这位姑娘有些尴尬了,他急忙道:“云衣姑娘多虑了,在下……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有些不适应罢了,再者,在下马上就要离开了,不打紧的。”
云衣将琵琶放下,走到桌子跟前,问道:“公子,云衣可否有荣幸同桌?”
冯青尴尬一笑:“自然,云衣姑娘请坐。”
在云衣走过来的那一瞬间,冯青真的有想要拔腿就跑的想法,不过看来自己实在是太过敏感了。
云衣给冯青满了一杯茶,才施施然坐下,这般架势,更让冯青有些紧张了,只听云衣柔声道:“公子,听云衣一句劝,烟花之地,切勿耽之。”
冯青恭敬道:“姑娘说的是。”
“世间唯‘情’字最是暖人,但也是最考验人、折磨人的。这种地方只是那些没有腐烂的空壳子来的地方,因为没有心,所以不怕疼。而公子……这般……不管公子是否有心仪之人,都不该来这种地方。”
“吴某受教了。”虽然一个青楼女子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客人有这般说辞劝告委实有些怪异,但是句句在理还充满了善意的言辞总是让明理之人能轻易接受的。
“那……公子……”说着,云衣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很明显地驱客之意。
“呃……谢姑娘提点。”说着,便从怀中取出荷包,拿出三十两银子给了云衣。
“云衣这些话十两便够了。”云衣一笑,从冯青手里拿出十两银子,向门口走去,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这些话的价值只在听者之心。公子,请了。”
冯青自从流水阁下来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不过萍水相逢,店不欺客便好,竟这般好言相劝,试图让他“浪子回头”的事情还真是少见。
“哟,小公子,怎么就出来了,不听曲儿了?可是伺候得不好?”鸨儿独特的声音传来,隐约还有一些不满。
“云衣姑娘技艺高超,伺候得很好。”冯青将云衣退给他二十两银子放到鸨儿手里,笑说道:“只是,在下需得回去了,姐姐还望海涵。”
鸨儿看到了银子那意思不满立即不见了,在听那一声“姐姐”更是眉开眼笑:“那公子下次再来哈,若是公子喜欢云衣,下次还让云衣伺候。”
“姐姐留……”冯青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喧哗打断,只见一男子和一群扶风楼打手起了争执。
鸨儿见了此景,急忙抛下冯青,便向那边疾步走去,便嚷道:“干什么?干什么?敢在扶风楼闹事?”
冯青虽然不是多事之人,但是也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尤其是在他听到男子嘴里不时喊出的“云衣”二字之时。
“哟~怎么了这是?你男人死了不成?来这里找什么晦气?”
男子听了鸨儿的话,瞬间沉默了下来,不过他马上挥开打手们,冲到鸨儿跟前,神色带着哀求:“月姐,让我见云衣一面吧,求求你了,你知道的……事情不是那样的,月姐……求你了。”
鸨儿冷笑道:“常锦,哦,不,应该称您为柳烟公子~柳烟公子这般姿态出现在我扶风楼做什么?就算不能在何府了,那便也该在腾渊阁啊。”
“月姐,不是那样的,真不是那样的……”说着说着,男子竟然留下了泪水,他只是不停地低喃着:“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我管你是怎样的。”说完这句话,鸨儿神色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凡感情之事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撕裂的结果,就算有美好的过程,那也只能是伤口愈合的阻碍而已。常锦,有些事情,是挽回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