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班确实不好带。”钟校长面露忧色,“头面人的孩子都这样,目空一切,恃宠成骄。赵老师刚接手时,曾经被他们整哭了,才稍微好点,她又……新班主任昨天刚刚找我诉苦呢!这样好不好?文老师,我叫你文老师了,我另外给你换个好上一点的班吧?”
我摇摇头说:“钟校长,莫非怕我这个卖米粉老师给学校丢脸?”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见我坚持,只好带我去教学楼,还叫上新班主任一起。
艳艳这个班,在门外看就知道非同一般。上课铃响过了,里面打手机的、玩电脑的、听音乐的,更有甚者站到课桌上跳舞。穿着打扮更不用说了,走进去我有走进“KK”迪吧的感觉,一样感到新鲜、刺激。
新班主任先上讲台,大吼两声:“安静!”下面依然不安不静,他又拿教鞭在讲台上使劲抽,下面总算静了一点。“注意了!这是新来的文老师,我跟你们讲过的,以后他上你们的口语课。大家鼓掌欢迎!”下面没鼓掌,用拍桌声和口哨声回应,说是欢迎不如说是起哄。
我微笑走上讲台,拉凳子坐下。下面声音小时,有个女生问:“你是赵老师的老公吗?”我还没答,又有一个问:“赵老师几时生孩子,你喜欢男孩、女孩?”
“文老师,你是什么星座的,我用电脑给你算算你能生女孩、男孩。”
“要女孩吧!和赵老师一样漂亮,最好不像你。”
女生们一问就开了锅,男生也不落后:“文老师你出过国吗?”
“文老师你爱看意甲还是英超,NBA你爱不爱看?”
“文老师你有电脑吗?你上过黄|色网站吗?”更有一个问:“文老师,你吸过海洛因吗?”
钟校长和班主任站在走廊里,紧张地望我。我等他们问得差不多才说:“如果用英语提问,什么问题我都乐意回答。”下面不问了,我盯着几个刚才问得最凶的人说:“我很喜欢有人问我,不过你们这种问法,我就像个去买肉的人,肉贩子们争先恐后地向我叫卖。”
有个女生在打手机,我手指放唇边“嘘”了声说:“静一会,别吵她打电话,一定很急的。”这下全静了,女生的声音显得格外大,大概不习惯安静,马上觉得不对,慌忙关机,红脸望我,周围发出吃吃笑声。
我走下讲台,走到他们中间说:“我好长时间没上课了,也忘了课堂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哪位同学可以告诉我,但是,请用英语说话……”
快下课时,发现钟校长和班主任不知几时走了。
16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老师都有一种虚荣心,能够在数十个甚至数百个孩子的生命里,铬上自己的印记,实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我不敢说老师能决定一个人命运,反正我自己活了三十多年,除开父母就是老师对我影响最大。不做学生十多年了,梦里却常见到以前的老师们。当年,我做老师真正是混日子,脑子里只盼发工资,从不去多想自己的职责。说来也怪,现在做老师解闷,反而不敢怠慢,一心想着如何对付班上那些少爷小姐们。
我的课,我自以为是全校最容易上的,教案不用做,虽然学校有检查教案的规矩,对我却网开一面。一则我是来客串的,二来我不跟别人争奖金工资,其他老师没闲话好说。我上课的方法很简单,不是我问学生就是学生问我,这帮小家伙提的问题十分古怪,头几天是追问我本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到。接下来有点乱套了,一开口就是性关系。我为难的是,女生问起来不脸红。我怕了他们,急忙刹车,宣布性问题只准用笔写不准开口问。艳艳知道我把英语课上成了性知识课,不跟我拼命才怪。
孙副市长的女儿孙青青是个极普通的女孩,长相普通穿着也不显眼。不是艳艳特别交待,我认不出是谁,在我印象中,她没有向我提过问题。
上了两周课,忍不住点名让孙青青提问,她忸怩了好一阵,在其他同学的哄笑中红脸低头说:“老师,我爸爸说他和你是朋友,你和我爸讲过我吗?”口语不错,只是她一提到她父亲我竟忘了如何回答,幸亏下课铃响。
当老师后,容易往儿子家跑,好几次上完我的课,直接上刘卫红的床,她自然开心。
有天早上,跟刘卫红例行完公事,她突然说:“我要回一趟老家。”我没反应,她又说:“我女儿的事解决了,我要回去安顿她,让她住我姑姑家,我去一个月左右,顺便带明明让我妈看看。”
我心里想的只是钱,近来为维持她们的日常开支,我不得不动用盘新华请我住总统套房留下的银行卡,这是我仅存的私房钱,估计这张卡等她从老家回来也差不多了。
投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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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几天,艳艳啰嗦到了极点。为了逃避,趁她没醒,我悄悄起床,来到学校还没开始做早操。停好车,我蹲在操场上抽烟。学生和老师三三两两来到操场上排队,我抽完烟也站进队伍中。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驶进校门,停在操场边。孙青青下车,径直跑进操场,过我身边时小声说:“文老师,我爸在那边。”我看往“奥迪”车,车窗里有一只手伸出向我摇动。我只好过去,几步路走了很久。
“真是你呀!文老弟,我听青青讲,不敢相信呢!”孙副市长笑容一点没变,“文老板变成文老师,怎么样?今天有没有空?陪我溜溜。”
我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一定是后者,因为我乖乖坐进车里。面对一个谈笑间能制你于死地的人,你能怎么样?住院期间,我理清了头绪。“早一轩”被整垮,是对我挑起媒体关注向东的惩罚,如果过后,我老老实实找他表个态,说不定“早一轩”还能起死回生。我却选择了反击,尽管我的反击有所保留,但身边这个人,根本不领情,也绝不留情,直接要收我的小命。
车开出校门,孙副市长身子往后仰,用手梳理头发说:“学校是藏龙卧虎之地呀!以前我当县长,有个中学校长跟我顶牛说:‘我们学校,随便抓个老师也能做县长!’慢慢想来,这句话不无道理。文老弟,哪一天你成了文县长、文市长,我一点不奇怪。”
“绝对不可能!”我没有正眼看他,又不得不搭腔,“当官有什么好?我管几十个学生还见难,管那么多人,不要我老命?这种难啃的骨头我是不会去啃的。”
“这你就错了!”孙副市长说,“李鸿章有句名言,‘天下最容易的事,莫过当官。’虽说有些极端,却一针见血,多少人为混一个官衔,拼得头破血流,不择手段!”他的认真,很让我琢磨不透。
我取出一支烟,想起他是不抽烟的,又收起。他笑道:“我不是林则徐,你抽吧!”我迟疑一下,打着火机。他稍稍把车窗开了一个缝隙,接着说:“你是学政治出身的,说明白一点学政治就是学当官,你想当个什么样的官呢?”他还是同一个话题。我眼望窗外,淡淡地说:“我学政治,是因为只有政治系愿意录取我。”他大笑,笑声令我很不舒服。
“有没有兴趣看看我是怎么当官的?”他不像是开玩笑。
我望他说:“你找我为了这事?”他微笑道:“老朋友见面,非得有个理由吗?”还讲得出老朋友!我说:“你不会是想教我当官吧?过于抬举我了!”
我的话很冷,孙副市长像没听出来,仍笑道:“文老弟呀!你最难得之处,就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把自己忘了。”我说:“不一定,有时我也自以为是这样,让朋友给卖了也不知道。”他一点不在意我话中所指,又大笑起来:“我是认真的,你如果有兴趣,不妨客串我一天的秘书,下午你那位盘兄有个案子也要我到场,你还能看看他是怎样当官的。”
他这么说,我知道是不能拒绝的了,想来也蛮有意思。他给我一张纸说:“这是我今天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