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宜脸色变了变,神色复杂,问道:“等到三月初三上巳节时,你的脚该好了,可想出府踏青?”
花溪怔了怔,睃了眼韵宜,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餟了口茶眼光飘向窗外,“上巳时天也暖和了,披风不知还能不能穿了……”
话虽说得有些莫名,但韵宜听懂了,她因为容貌和身世的缘故,不喜欢抛头露面。可心上有些不确定,韵宜又说了句:“那时间上京多风,各家的姑娘大多带帏帽出门。”
花溪转过头来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东西戴着麻烦,我看还是免了吧。凑了一次热闹还扭了脚,那人多的地方不适合我去。不过能出门倒也不错……”
花溪顿了顿,睃了一眼韵宜,见她身子一僵,才喃喃道:“若是老夫人允了,我想去柳条巷看看刘妈妈,然后去普济寺里给娘上香。”
花溪、四姑母都和刘妈妈的感情不一般。她若是去烧香,宁会带着刘妈妈一道,往返城里和翠屏山,定是早回不来,那么她应该不会去诗会了。
韵宜暗自松了口气,再抬头只见花溪又慵懒地躺在摇椅上,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心头一紧,赶忙笑着掩饰,“我那里新得了些上好的云雾茶,今儿出门走得急忘了带来,回头让素馨给你送过来。”
“好啊,花溪有口福了。”花溪也不推辞,又道,“记得四姐和五姐同年,四姐是三月里生的,五姐好像是四月的,不知花溪记错了没有?”
韵宜点点头,“没错。我是三月初十,你五姐是四月初一。”
花溪若有所思道:“四姐、五姐都是今年及笄,到时我得好好表示表示。”
韵宜见她再没表示出什么异样,也放了心,于是起身告辞:“呵呵,那我先提前谢过。不过日子尚早,你先好生歇着。二月二两位嬷嬷就回来了,到时又得忙了。我那边还有嬷嬷留下的几样绣活没做完,先走了!”
“好,姐姐慢走!红柳送送四姑娘。”
红柳送韵宜出门,春英从外间走了进来。
“昨夜走得匆忙,一直没顾上问你,可伤着了?”花溪大早起来就没见着春英,这会儿见她进来了便问了问。
春英答说:“擦伤而已,不碍的,谢姑娘关心。”
花溪指了指梳妆台下的屉子,“我在姑母家住的时候,碰巧看见她家里有两盆滇地的野生芦荟,姑母不知做什么用的,倒是便宜了我。我制了两盒芦荟膏放在屉子里,撞伤、挫伤、生疮时用正合适,你取一盒回去用吧。”
春英一听是威远侯府上的东西,想来定是珍贵,而姑娘眼睛眨也不眨就准备赏给自己一盒,就为了自己昨日陪她出去受了伤?可昨夜姑娘受伤时自己是一点忙都没帮上,哪有再接赏的道理。
春英急忙诚惶诚恐地摇头道:“姑娘心慈,昨个奴婢没保护好姑娘害得姑娘受了伤,您没责罚奴婢,奴婢已是万幸,哪能再受您的赏。”
“怨不得你,那种情况谁也料不到。”花溪回忆起昨晚,仍然心有余悸,还好碰上那个冷冰冰的肉墙。
“让你拿着就拿着吧。我这几日行动不便,回头帮我描两幅花样。过一个多月赶上四姐和五姐及笄,我想做两双绣鞋,你绣活好,到时少不得你帮手。”
春英没再婉拒,从屉子里取了药膏收在随身的荷包里,收拾了茶具又谢过花溪出了屋。
过了十天,花溪的脚好得差不多了。秦、马两位嬷嬷过完年回来慕家。花溪和幕家姐妹又开始上课了。韵宜豫换了个人似的,一改住日平和的做派,不论女红、琴艺,还是诗词文章,都学得异常认真,表现得越来越出众。韵欣不知为何倒是跟韵宜走得越来越近了。
而韵琳常常背地里看着韵宜冷笑却也卯足了劲头修习诗词。至于韵宁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还挨了两回手板子。
不过看得出,众人都在期盼上巳的到来。
花溪依旧故我,别人的变化与她无关,面上总是淡淡的。
花溪去给萧氏请安。对于元宵夜的事,萧氏那边似乎没有深究,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诗会的事,花溪只说陈世子仅邀请了慕修远,然后提到上巳去祭扫幕向晚的事。
“老夫人,上巳的时候,花溪想先去看看刘妈妈,然后去趟普济寺。完了,还想去越翠屏山到娘的坟上看看。”
慕向晚没有嫁人,当年出府报了暴毙,最后去世时就葬在了翠屏山后山,更没有回登州慕家祖坟。而上巳那日,慕家祭祖旁支的族人都要聚在一起,萧氏不可能允许花溪出现在那里。祭祖结束,慕修远和慕韵宜定要去诗会,韵宁和韵琳想必也会跟去。花溪自是不愿去,幕家不想让自己去的也大有人在,去翠屏山刚好避开。
萧氏长叹了口气,点头道:“你是纯孝之人。去吧。若是晚了,你就在原先住的庄子歇一夜,第二天回来就是了。”
三月初三,天没亮,花溪便起了身,梳了个堕马髻,因为过上巳要别柳条,她没别,便应景戴了对柳叶银耳钏,穿了身月白的衣裙,腕子上为了配衣裳戴了只白玉镯,浑身上下纤尘不染,无一丝杂色。
收拾妥当,花溪让春英带上提前准备的一盒染成蓝茜杂色绘着彩画的煮鸡蛋,让木犀提了一篮子元宝香烛,趁着府里众人没起身,三人便乘车出了慕家直奔柳条巷。
因为要去给幕向晚扫墓,刘妈妈知道定要一道丢,所以前一天花溪已经让木犀给刘妈妈传了信儿。大早到了刘家,刘妈妈和丁香夫妇已经起身了。花溪将鸡蛋给刘妈妈放下,又与丁香聊了几句。丁香和刘启贵要看铺子,花溪带着刘妈妈一同乘车往普济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