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檀只是闭目养神,连话都没跟她搭。
曲府一扫之前的冷清,为着曲承回来,正院甚至挂了两盏红灯笼。
正值清晨,一个身着褐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圆桌正对门的位置,他左手边便是面色苍白的尹湘如。
“阿弥陀佛,老爷总算是回来了,不枉我日日在家烧香祷告。”尹湘如念了句佛,想到女儿,又忍不住泪盈于睫,“只是阿怜……唉,若不是阿怜肯嫁,老爷恐怕也不能这么顺利地回府,不知道阿怜过得怎么样,今日那位会不会跟着一起来?”
曲向文抬眼看了父亲一眼,只觉他满脸阴沉,便飞快地低下了头。
“我就算死在牢子里,你也不该卖女儿!那周檀是什么人物,你没听说过这樽罗刹?你也不怕你女儿死在他手里!”曲承沉声道。
尹湘如闻言便拿着帕子擦起了眼泪:“陛下圣旨,难道还能抗命不成?”
曲承也不是有意责怪她,只好叹气:“你哭什么,待会儿人便回来了,想那周檀估计也不会同阿怜一起来,你叫她看你这个样子,难免伤心……”
两人正在说着,一个丫鬟便匆匆跑了进来:“老爷,大姑娘同……姑爷一起到了!”
曲悠进门便发现桌前只留了一个空位,她顺手吩咐手边的丫鬟去再搬一张椅子来,随后朝上首盈盈行了个礼:“给父亲母亲请安,女儿这几日事多不可脱身,来迟了些。”
周檀沉默地随着她行礼,然后与她一起坐下。
说来这还是曲悠第一次见原主的父亲,曲承出身江南书香世家,也是进士授官,虽已年老,但仍算得上是风度翩翩。他因与顾之言无直接接触,只是在刑部受了些饥寒之苦,德帝对这群士人本也只行威慑,周檀稍一疏通,他便被放了回来。
尹湘如打量着女儿,见她神色泰然、衣着华丽,微微放了放心,目光又落在一侧的女婿身上。
这女婿同她想象中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样子倒是区别极大,这年青人生得飘逸俊朗,也颇有士林学子之气,实在不能想象是刑部司生杀大权的阎王。
不过见二人言语客气、动作疏远,便知虽然没闹得难堪,但实在算不上亲昵。
不管怎么说,女婿没死,也算一件好事。
曲承显然不这么想,从周檀坐下开始,他便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洁之物一般,端起茶杯放下茶杯之间,频频碰撞出声响。
他板着脸训了曲悠几句话,又温言问了几句,却一直不与周檀搭话。
周檀倒也不介意,只是坐在原处出神。
曲悠回门,为府内带了些财帛和首饰,先前府内穷得仆役都差使不起,如今已经好多了,曲承官复原职,得了抚恤银子,方姨娘还在江淮老家借了不少银钱过来。光看着尹湘如红润起来的脸色,便知道她最近应该过得不错。
瞧曲承的样子,应该不怎么愿意同周檀单独交流,曲悠虽有意同母亲多相处一会儿,今日也只好作罢,反正周檀不管,她今后应该经常能回来。
两人午饭都没用,便不尴不尬地准备告辞,曲悠走到府门,正想对送过来的父亲多说一句,便听得曲承突然唤道:“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