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小可一直怀疑阿杜并非人族而对他心存怯意,但此刻在怒火和妒火的双重加持下,她忽然变得凛然不惧,挺起胸膛就迎了上去。
阿杜的确不是人类,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见卿小可来意不善,操起兵器就要动粗。
曾琳琅轻咳了一声:“阿杜,退下。”
阿杜似被人施了定身术,站着一动不能动,护在卿小可身旁的苏浪推了他一把:“走开啦,杵在这跟木头桩子似的。”
阿杜恶狠狠地瞪了苏浪一眼,然后乖乖退在一旁。
“你就是小可妹妹吧,早听佩运提起过你了,我是曾琳琅,这是亭儿。我们是专程从南海赶过来看望佩运的。南海到这可真是远呀,早知道这么远,我们就不来了,我倒无所谓,只苦了我们亭儿。哎,都是我这个做姨娘的心太粗,让我们亭儿吃大苦了……”
曾琳琅一口一个“我们亭儿”,不啻于一把锥子在猛戳卿小可的心。卿小可望着那个眉目与连佩印有几分相似的男孩,忽然扑哧一笑,顿时泪如珠落,转身再望连佩印时,眸中已有了怨恨。
曾琳琅看准时机,不动声色地在她的心口上再捅一刀。
她笑盈盈地走到清雨秋的面前,把连南亭交在她的怀里,大声说道:“我们佩运真是好福气,有雨秋姑娘的照顾,姐姐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骗子,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卿小可骤然泪奔,她失控地甩开苏浪,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
卿小可一路狂奔出了平江府,直到被城南的莲湖阻住去路。
她跑累了,嗓子哭哑了,胸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大骗子,都是大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男人都是大骗子。”
苏浪将几个看热闹的闲杂人等驱离后,没有急着去劝她。
卿小可哭了一阵,气消了一些,见苏浪没事人似的在那溜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蹬蹬蹬几步上前就要找苏浪算账。
苏浪赔笑道:“姑娘,我是好人。至始至终,我没有招惹你半分吧。至始至终,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吧。至始至终,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没人逼你做什么,也没人向你承诺过什么,更没人伤害你什么。曾家小姨子,代亡故的姐姐照顾一双儿女,这是亲戚的情分,又有什么错?”
卿小可泪珠子扑簌直掉:“那清姐姐呢?你们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你们都是坏人,都是骗子,男人都是骗子。”
苏浪道:“这事确实怨我,我本来是想……”
卿小可道:“哦,原来你也知道,你跟他们一起欺负我。”
苏浪情急之下只得使出大杀招:“其实他配不上你!”
“啊?!”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说了,就算他日后要杀我灭口,我也要说。连庄主这个人看似光明磊落,豪气冲天,其实他,他是个很不堪的人!你没听错,他就是个很不堪的人。自己的妻子不幸亡故,却要拉着小姨子在家里替他养育一双儿女,可怜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大好的青春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这叫什么,这叫自私,这叫混蛋!如今倒好,他在外面遇到了旧相好,就把小姨子弃之不顾,这叫什么,这叫忘恩负义,这叫过河拆桥!你或许不知道,他和清姑娘早在七年前就有过一段往事,那年清姑娘才十三岁呀!对了,你今年多大,十六岁,你十六岁尚且如此糊涂,她十三岁的小姑娘又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可恨他竟然还下得去手,这叫什么,这叫无耻!人可以无赖,但不可以无耻。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寡情负义的无耻之徒,怎么能配得上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小可姑娘你呢?”
苏浪一时激动,把心里对连佩印的诸多不满都化作了诋毁之辞,说的时候满心痛快,说完之后心里却没了底,更为自己的恶意诋毁而感到汗颜和不安。他悄悄地擦了把汗,偷眼四顾,发现没有人偷听,方才暗暗吐了口气。
“不许你这样诋毁他,他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卿小可也知苏浪在强词夺理,肆意诋毁,但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好受了些。她独自一人走到水边,蹲下身,呆呆地望着湖水里的倒影。
苏浪担心她会想不开投湖自尽,紧张地守在一旁。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走开。”
苏浪不敢劝告,也不敢真的走开,就后退几丈,叉手而立,时刻准备着下水救人。
卿小可脱了鞋袜,把脚浸泡在水中,低着头一动不动。阳光越来越强,苏浪下湖去摘了两片荷叶,递给她一支,卿小可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她把自己困在哀伤的世界里一时走不出来。
苏浪在一棵柳树下坐了下来,他的前世记忆里并无任何有关劝慰一个情伤少女的知识储备,但灵魂融合里却有着太多丰富的经验,像卿小可这种情况,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也许等自己一觉醒来,她又活蹦乱跳了。
他挪了几个窝,尝试了好几个姿势后,终于找到了舒服的平衡点,他眯缝着眼瞅了瞅湖边发呆的卿家小可,然后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