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氏回到兰亭郡后不久发现自己怀孕了,此时公府尪已经与衣岚在神京城完婚,太后赐婚,皇帝皇后亲自主婚,昭告天下,谁敢质疑?
衣家也是江南有数的名门望族,自然不愿搞出姐妹共侍一夫的荒唐闹剧,更不想女儿未婚先孕的丑事人尽皆知,败坏门风,恰巧平江苏家遣人求婚,便匆匆将衣氏许给了苏清河。
此后十余年间,公府尪地位越来越高,权势越来越重,但仍念念不忘心中旧爱,他派人与衣氏联系,欲重续旧缘,甚至借清剿闫震照之机亲自到了江南,并设法见到了衣氏,奈何时过境迁,旧梦难圆。
江南八家恐这桩孽缘闹出大乱子来,推举邬家家长邬上阳、封家封石淳、卿家卿狮岩共同出面,约出公府尪,迫令他起誓不再纠缠衣氏,并扣留他的随身令牌作为信物。
“苏庄主早就知道苏厦的身世,却从未介意,这十几年来待苏厦若已出,一丝一毫也未曾亏待过他。今日他忍辱负重,一让再让,为的是皇家的脸面啊。可恨你们被人利用,不惜用几条人命翻出这笔陈年旧账。你们伤的是谁的颜面?得意的又是哪个?”
面对封石淳的责问,萧潜无言以对。
他深知这回自己是结结实实地被人摆了一道,官场险恶,诚不我欺也。
“衣夫人哪里是畏罪自杀,她是为了顾全皇家的体面,这笔账你们将如何清算?”
一席话问的萧潜和罗正海汗出如浆,苏家非但是江南世家豪门,更与朝中显贵方家联姻,自然是十分难惹的角色,此番他们下注能抓住衣氏私通闫震照的把柄,将其斩落马下,却不想挥刀过猛,斩了个空。杀敌不成,反把自己的腰给闪了。
如今逼死了人,又未能扳倒苏家,想那公府尪贵为国公,乃是当今天子的表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又是皇太后的亲侄儿,手握禁军,拱卫着神京城,自己竟当众逼死了他的旧爱,又无比生猛地欺凌了他的爱子,这笔账怎么算的清?
这往后的日子啊……
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
罗正海哆嗦着将锦盒还给封石淳,擦了把汗,转身喝令左右:“将这背主狗奴拿下。”
仇髻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早被一人飞锤砸翻在地,一时口喷鲜血,一条命早没了半条。
……
苏浪“挟持”着卿小可一路退到城南湖边,湖面上早停了一艘小船,是连佩印派人给他们预备下的。苏浪若不能及时脱身,卿小可就继续处于危险之中,苏浪不能远走高飞,监察院就仍有伤害他们的可能,这是八家所不愿意看到的。
追击苏浪的监察院勾当和平江府捕快没料到会有这一幕,他们都来自北方,北地天寒,水就是水,跟路风马牛不相及,没人想到穷寇会走水路。
大总管府的都尉梅斯慰倒是想到了这点,但他装着不知道,眼看这件事被搅成了一团乱麻,他才不想陷进去呢。
摸黑划船到了南湖中心,卿小可一指黢黑的东南方向,让苏浪把船靠过去。湖岸边是一片低矮的小山丘,林木茂密,人迹罕至。
苏浪先跳上岸,正待把船拖上来,卿小可却用剑在船底上刺出两个窟窿,跳上岸后又丢了块大石头在船舱里,眼看着小船慢慢沉入湖底,这才转身钻进树林。
至此,二人基本脱离险境。
这湖很大,周遭多树林、野地。监察院的势力集中在城里,出城之后就是个睁眼瞎。
罗正海虽然是平江府的司法兼捕头,但他是外来官,支使不动本地的那些地头蛇,除了从神京城带来的一干死党外,并无多少可用之人。
朝廷对外地的驻军向来控制的很严,大规模调兵找人,萧潜和罗正海都还没这个能耐。
所以这里是安全的,他们不必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二人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背靠着背,因为疲累卿小可把脑袋靠在了苏浪的肩上。
苏浪轻咳了一声:“我如今是冥国的奸细,是绑你的凶犯,我劝你还是离我远点。”
卿小可嘻嘻一笑,非但没被吓退,反而转身来一把搂住苏浪的肩膀,满眼放光地说:“那我也不怕,我知道你的用意。”
苏浪道:“知我者,小可也。可惜,这恶名我是背定了,谁也救不了我,所以你还是要离我远点。”
见苏浪说的正式,卿小可不干了,猛地推了苏浪一把,圆目怒瞪:“你什么意思?”
苏浪忙陪了个笑脸道:“好意,我是在为你着想。”
“用不着。”
卿小可起身便走,苏浪无奈只得追过去:“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到哪,你跟我到哪。”
“这话说的,现在跑路的可是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今晚的天气可真不错,晴空万里,星月无光,月黑风高,正好……”
“正好什么?”
“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