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栀怔了下。
想起骗母亲说已经去找过江肆的事,她一时心虚,默然几秒才轻声问:“什么谎?”
“宋昱杰傍晚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昨天公司临时有事,没能过去和你见面。”卢雅轻轻叹气,“你怎么却和我说,你们聊得很好呢?”
宋晚栀没答,只微微蹙眉:“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卢雅一默。
宋晚栀把手机攥紧了些:“我们说好,他不可以再联系你,就算联系了你也不要理的。”
“这,这不是你刚到大学吗?”卢雅迟疑,“他想给你送些日用品,问我方不方便去你学校里——”
“不方便。”
宋晚栀的声音轻柔,却斩钉截铁,毫无余地。
她鲜少会打断别人说话,对卢雅就更是。卢雅讪讪片刻,又叹了口气:“栀栀你不要生气,你不想他去我会跟他说的,叫他不要去打扰你。”
“是不要打扰我们。”宋晚栀轻声纠正。她像是被落下来的影子压得微微低了头,长发垂过她肩颈,藏起她苍白清秀的眉目。缓了半晌,她才终于找回情绪平静的声音,“既然从前没有负过责,以后也就不要负了。”
“他就是想弥补过去……”
“过去没办法弥补,过去就是过去了。”宋晚栀安静说着,“我成年前的最后两个月,领抚养金还是会按他说的方式。两个月之后不要再见面或联系,这是我对他的唯一要求。”
沉默过后,卢雅叹声:“好,妈妈听你的。”
“……”
手机屏幕熄下后,宋晚栀又在夜色里站了很长时间。
她仰头看着枝叶缝隙间漏出的细碎星子,像夜空戳破的空洞,云很低很低,仿佛随时都要倾压下来。
她记得宋昱杰很多年前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那晚镜子里五六岁的小孩哭得嗓子都哑了,最喜欢的那条裙子也磕破了,血迹像梅花一样开在裙摆,而那个男人提着行李箱的背影在夜色里越走越远。
他没回过一次头。
那就别再回头。
十几年后中途悔过,作一副父女情深的姿态,只会叫人发笑罢了。
宋晚栀这样想着,却笑不出来。
她只觉得今晚格外地累,像是被抽干净了力气。她迫着自己一点点收拾情绪,沿着墙根绕出拐角,在昏黑里慢慢走近那片热热闹闹的烟火人间。
不过没走出去很远,宋晚栀就又停下来。
十几米外的墙根前,一点猩红在夜色里明灭。微光勾勒出一只夹着烟的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每一根折起的弧线都透着凌厉的美感。
手如其人。
凭一只手就能认出一个人,这种“特异功能”宋晚栀自己都觉着奇异。
但她不敢出声,就安安静静站着,安安静静看。还好月色很暗,又有路旁的树影和晚夏的夜风藏着她,那人应该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香烟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