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见不远处春瑶正领着兰月捧着刚熨烫好的衣裳往主屋的方向来,便对宁以卿低声道:“娘子,这两日看账,有几处地方奴婢怎么都算不明白,能否劳烦娘子到书房为奴婢指点一二?”
宁以卿见她如此,心知势必是有要事,旋即点了点头。
二人一到书房,便闭紧门窗,林双附耳过去悄声道:“娘子,打听到那庄头住在何处了。”
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张布条来递给宁以卿,宁以卿打开看了一眼,将地址记下,便直接放到笔洗中拿烛火焚了。
“娘子不宜抛头露面,不如让奴婢去?”
林双有些紧张兮兮,这样的事情若是宁以卿去做,万一被人发现当家主母私下与黑钱庄的人有来往,只怕要被倒打一耙,到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宁以卿摇了摇头,阻止道:“此事非得我去不可,这样的人精明如鬼又不好对付,你日后要跟着张娘子在京中行走,若叫人认出来你,只怕还会徒生事端。”
林双满脸不放心,“可娘子的身份不一样,倘若叫人认出来您是侯府正头的主母,岂非更是危险?”
宁以卿捻了捻手指,仔细想了想,忽然狡黠一笑,“你别着急,我有法子。”
“我一会儿吩咐下去,今日我要在书房看账,叫人不许来打搅。你同我回房,按着我平日打扮的模样,去换身我的衣裳首饰,今日你就在书房待着,哪儿也别去,安心等我回来。”
宁以卿拉着林双到房内,挑选了件湖水蓝的裙装为她换上,又将她按到梳妆台前,亲手为她梳了个自己最常梳的挽月髻。
林双身形与宁以卿本就相似,如此打扮后只要不看正面,端远远垂首坐着,倒是像宁以卿坐在那里的模样。
宁以卿自得一笑,一边为她簪上一柄鎏金珍珠步摇,一边问道:“瞧瞧你家娘子的手艺如何?”
林双担忧地将宁以卿的手拉下来,“那娘子要怎么前去?”
宁以卿朝她眨了眨眼,笑道:“你见过改头换面的术法吗?”
林双微微一怔,旋即被宁以卿拉到一旁,亲眼坐在旁边看着宁以卿调脂匀膏,又见她取了平日描妆的细毫笔往脸上一通画,不多时,宁以卿转头看向她,林双悚然地捂住小嘴。
“娘子这是——”
林双低低惊呼出声,坐在眼前的人哪里还是宁以卿的清冷眉眼模样,一双杏眼圆润灵动,眉毛弯弯如圆月,一张樱桃小嘴红艳娇俏,分明活脱脱是——
玉湘的模样!
“娘子是怎么办到的?”
林双讶异得嘴都合不拢,若不是她就坐在这儿眼睁睁看着宁以卿一步步易容换面,这会儿只怕会以为是见了鬼去!
宁以卿见林双这副目瞪口呆的惊愕模样,便知道是成了,她取出一面巴掌大的彩银嵌七宝圆形铜镜,端在面前就仔细打量起妆容来,似乎还是不够满意,又稍微在口鼻之处的细节上略带修改。
未几,宁以卿终于对着铜镜中的那张脸满意地点点头。
十数年没有用过这易容术了,虽然手是生了不少,但效果也算不错。
还是昨儿被丘鹤年提到池南星,她才想起来这些,当年在章莪山胡作非为的日子虽然快活,但也不是真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最起码丘鹤年收在竹楼里那些当宝贝似的看着的藏书,就叫他们俩通读了个遍。
其中就有一卷易容换面的古籍,宁以卿记了个七七八八,后来拿池南星上手试过,也算是她一门独门手艺了。
眼前镜中这张玉湘的脸,虽不能说完全一模一样,但只要不是朝夕相处的人,只是看上几眼,倒真是分辨不出来的。
宁以卿走到柜奁里翻了顶白纱长帷帽出来,将帷帽戴上,对林双嘱咐道:“我这便出去,你便安心在书房待着,记住,无论是谁来寻,都不要出声。”
前院的下人如今对侯府的情势看得分明,又有宁以卿几番好处下去,如今对二房更是恭敬,见了梨岚院的婢女要出门,问都不敢问一句,还贴心地将车套好,把人送出了门。
宁以卿出门不久,便在那庄头住处隔着一条街地方自行下了车,给了车夫些银子打发他去喝茶,自己抬脚便没入人群。
到了地方,宁以卿轻轻叩了两声门,不多时便有个贼眉鼠眼的瘦高个将门拉开一条缝,没好气问道:“作甚?”
按着林双打探来的黑话,宁以卿微微一笑,隔着长帷帽,从容不迫地轻声开口。
“日子到了,主人家打发我来这儿,找店家取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