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湘干笑了几声,不敢接话。
她不傻,知道谋杀一个有军功在身的侯爵是多大的罪。
今夜她之所以愿意冒着风险给宁以卿和陆淮之牵线见面,是因为她知道,只要宁以卿答应了这事,日后势必会被陆淮之当作替死鬼推出去。
这也能说明,陆淮之对宁以卿没有半点情分,所以他将宁以卿当作一枚死棋,可以毫不心软。
可眼下,陆淮之话中之意,分明指的就是自己!
陆淮之竟然舍得让她去冒这个险?
玉湘心如擂鼓,此刻她已经开始动摇,自己凭着当年那个小小玉环,到底能在陆淮之心中得多少分量?
陆淮之可以为了他日后的富贵尊位这样算计自己的亲叔叔,那她呢?
不过是儿时不小心救过他一命的人,一个无足轻重的宁府丫鬟,真的能因着一桩恩情,让他情深如许、终生相护吗?
何况,这还是她冒领来的恩情!
她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去看陆淮之那双狠戾的眼睛,半晌,似是怕陆淮之不悦,她才缓缓开口,推脱道:“如若我可以为公子解忧效力,便是要赴汤蹈火,我必然是在所不辞,可是……”
“自从上回祠堂之事,小姐已然对我心生疑窦,侯爷性情又十分冷僻,不喜旁人在跟前晃悠,已经下了死令,除了惯用的几人,像春瑶、林双和几个老仆小厮,不让其余任何人进他们所住的内院里。”
“春瑶?”陆淮之思索片刻,不屑道:“那个宁以卿带来的陪嫁,瞧着就蠢笨不堪的圆脸丫鬟?”
玉湘连忙点点头,他此刻能想起谁都好,只是千万别把这祸端引到她身上来!
陆淮之阴森森笑了笑,意有所指,“既然都是宁府的人,想必你与她也是说得上话的。”
“她叫我一句姐姐,算得上是情同姊妹,梨岚院的库房钥匙就是她给的我。”
玉湘慌忙将春瑶的好处说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陆淮之的神色变化。
“那便要劳烦你去想法子了,”陆淮之的手抚上玉湘的脸颊,手指缱绻地在她耳畔摩挲起来,“既然是个听话的,又能在他们夫妇身前伺候,就是最佳的人选。”
玉湘将头稍微一歪,乖巧地贴住陆淮之的掌心,此刻她再也不敢扮出半点柔软心肠,低眉顺眼的模样宛如一只笼养的兔子。
“你这手也好得差不多了,”陆淮之温声道,“如今母亲断了我的月银,又不让我从府中账房取钱,我眼下点金乏术捉襟见肘,便是有一千种法子也施展不开。”
玉湘立即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连忙软着嗓子道:“我知道,我这几日一定为公子解了这难题。”
这些时日林双不知在忙些什么,将库房账目一并丢给春瑶那蠢丫头打理,她连账都记不清,只能委托她去帮忙清点。
她留意到梨岚院库房中有一箱子银锭,许是为了日常取用方便,连上锁都不曾。
陆淮之急需用钱,她想法子暗度陈仓并不难,何况如今管钱的还是春瑶,做起来就更容易了。
次日一早,宁以卿方才洗漱好走出屋门,就见陆宴礼朝她迎面走来,她心神微闪,正想躲开,陆宴礼却已然开口同她说话。
“如若今日不忙,我带你出去逛逛,选些合适的头面和衣裳。”
宁以卿微微抿唇,昨夜二人挑灯夜谈,彼此却都心照不宣,没有谈过关于二人之间的任何事情。
将陆淮之的计划全盘说完,又说了面圣之事,陆宴礼便没有作任何停留,直接便回房去了。
而陆宴礼现在神色如常,仿佛同她说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丝毫没有分房之后应当有的疏离,倒叫她如今更是尴尬起来,不知要如何同他相处下去。
还不如敬而远之的好。
宁以卿稍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头面和衣裳,侯爷一个男子如何懂得?我自己去挑就行了。”
陆宴礼却置若罔闻,“什么时候出发?我让人去套车。”
“侯爷非要和我一道去吗?”宁以卿见他态度坚决,有些气恼起来,她同他什么关系啊就要亲自上手给她选衣裳挑首饰了?昨日不还如同避瘟一般让人把她的东西从房里清出来吗?
陆宴礼仍旧视而弗见,听而弗闻,直接开口道:“嗯,那便现在出发。”
他心情似乎很是愉悦,微微放大声量,喊来一直站在廊下悄悄观察着两位小主子情况的老袁。
“袁伯,去让人备车,我今日要陪夫人上街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