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地看着宁以卿,一字一句道:“我素来不大懂得女儿家喜欢什么,那日为夫人选衣料制衣裳,是让林双在旁替我谋划。”
“衣料与绣样都是林双拿的主意?”宁以卿有些玩味地看着他。
“绣样是林双挑选的。”
“而那些衣料的颜色……”陆宴礼眼神中有些不自然的难为情,他轻咳两声,道,“是我选的。但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那几日住在宁府中,见夫人的床幔、绣帐、乃至妆奁台上铺就的锦布都是那样近似藤萝的紫色。”
他眼中带着渺茫的希冀之色,轻声道:“我以为,夫人会喜欢。”
宁以卿微微侧过脸去,余光扫过那只空盏,手指微微僵了僵。
“而甜食的说法,”陆宴礼见她一直回避着自己的眼睛,不由无奈地笑了笑,又接着解释道,“我母……母亲在世时,每每父亲惹了她生气,就总会到膳房去亲手做上一碗甜羹,有时是酥酪,有时是蜜盏。”
“父亲会的有很多,我却没有真正下过厨。”
“所以那日在香云坊出来,我见到那家甜水铺子,想起此事,本意是想刻木为鹄,却未想引出这样的误会,倒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宁以卿有些讶异,前世她嫁进安平侯府十数年也未听过陆淮之或林氏提过,原来先老侯爷和侯夫人这么恩爱的吗?
她心中不免有些难受起来。
陆宴礼每每提及他的一双父母,总是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情,可见他对老侯爷夫人的感情有多深厚。
明明有这样好的父母,却能生出陆宴礼和陆华这一对迥然不同的同胞兄弟。
这是不是也是他这些年来明知陆华一家行为不端持心不正,却每每都能容忍,都能轻轻带过的缘由?
她的眼睛再次不由自主地朝那只空碗看去。
那盏燕窝有问题,但却绝对不是什么一击毙命的毒药,此时她只是感觉略微有些头昏脑胀罢了。
想来,陆淮之与玉湘也知道,若是离奇死亡,必定会被人追究。
所以他们选的,只怕会是一种慢性的毒药。
可慢性的毒,发作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吓人的痕迹,这怎么够呢?
陆宴礼曾说过,陆华于他一有手足之情,二有救命之恩。
所以即便大房对他行迫害之事,他看在这些情分上也不会真的同他们计较起来。
但他也说过,他会护着她,不叫这侯府的阴暗残害吞噬了她。
是真的吗?
倘若她真的遭遇了危险,命在旦夕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宁以卿的手掩在宽长繁复的袖袍之下,忽然紧紧攥成拳头。
她站起身来,朝陆宴礼微微欠身。
“侯爷今日所说的,我都相信,可这些话究竟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真切切由康乐殿下说与我听的,侯爷今日虽做了解释,但最重要的并非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