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寻到书房来,见到陆宴礼跪着,不由有些讶异。
丘鹤年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将人扶起,又调侃道:“你好歹是个侯爷,可别跪我,会折寿的。老头子还想多活几年。”
陆宴礼看向一旁的老袁,问他何事。
“小郎君,京兆府的人来了。”老袁正色道,“小郎君可要过去瞧瞧?”
陆宴礼沉声道:“不必,两位国公夫人侠心热肠,必定会将事情原委告知官差。陆淮之等人,交由官府的人带走,告诉他们,就事论事,不必容情。另外,你且替我再去转告一事。”
“夫人身中剧毒,安平侯府将此事一同交予京兆府查办。明日,我会亲自去拜访府尹刘大人。”
老袁失声呐喊:“夫人竟真是中了毒?!”
他见宁以卿的模样,也知道必然不是寻常疾病,即便心有猜疑,到底今日林氏身故,大房上下人人哀戚,他此时也不好妄加揣测。
而如今从陆宴礼口中证得此事,他也顾不得大房如何沉痛了,从前谋害自己的妻子和陆宴礼还不够,如今竟还毒辣至此,妄想毒杀夫人?!
他立即恨恨点头,“老奴这就去报此案情!”
“且慢,”陆宴礼叫住他,神色晦暗不明,“兄长回来了吗?”
老袁无奈摇头。
自家夫人亡故,却至今不见陆华身影,说出去谁信?可偏偏他就是凉薄至此,府内差遣了不少人去报信,竟然没有一个找得到陆华的!
“听闻大爷许久不曾回府了。”老袁解释道,“许是郁郁不乐,出京散心了吧。”
“罢了。”陆宴礼疲倦地闭上眼,“林氏骤然亡故,此案又无定论,尸首还不能收敛,一并交予差吏带走吧。你让人在京兆府门前候着,一旦案情审结,就把人送去下葬吧。”
老袁应了声是便退出了书房。
下葬?
这样狠毒之人,也配安安稳稳下葬吗?
且不说当年自己妻子死在她手里,如今更有夫人遇害之事,待事情查清,林氏的尸首,只怕落得个鞭尸警示的结局都不为过!
老袁此刻佝偻着背,眼角也染上了些许泪意,每一步却都走得极其坚定,他很快地朝着前院走去,仿佛每走出一步,都离自己报仇雪恨的梦又近了一些。
陆宴礼与丘鹤年也终于从书房出来,二人抬步往宁以卿的卧房走去,却见不远处的偏厅内仍旧灯火通明。
夜色已然很深,程氏却仍支撑着精神,只怕宁以卿那头出了什么事,她也好帮着打点帮忙。
陆宴礼示意丘鹤年稍微等候,便独自走入偏厅之内,朝着程氏鞠了一躬。
“今日深谢夫人替侯府操劳。”他行完礼,站起身来,朝程氏道,“我已经让人在院内收拾出干净厢房,还请夫人移步,到厢房休息。”
同样的,他也吩咐了人去请两位国公夫人。
程氏并不推辞,只淡淡笑道:“今日之事,原本是宁夫人对章家有恩。公公从前在家中每每提及侯爷,总是多有赞赏。今日得见,才知他所言非虚。侯爷与夫人同心同德,叫我不免敬佩。”
寒暄完这些,她又不免担心起宁以卿的状况。
陆宴礼稍作安慰,又道,“改日等我家夫人病愈,我夫妇定当上门拜谢。许久不曾拜访老师,也是学生失礼。”
“宁夫人是个心境豁达又良善的女子,”程氏随着丫鬟指引欲要离开偏厅,却在末了又回首,意味深长留下一句话,“可宅院之中难免祟怨横生,侯爷得妻如此,要好生爱护,别叫邪祟抹杀了她才是。”
哪怕她只来了这安平侯府一回,都能看出许多不对劲,何况陆宴礼自己?
她原本大可不必多这一嘴,可方才见陆宴礼对宁以卿的紧张程度,可见夫妻情深。
章家老大人虽然明令不准族中子弟攀附权贵、结党谋私,但眼前这个人,来日定是位高权重,前程不可估量。
既如此,她说这样的话,想必,能让他领受了这一番好意。
陆宴礼与丘鹤年回到宁以卿卧房前的时候,恰好听见里头的人说了句:“可以进来了。”
他抬步推门,方才走出几步,就见到池南星正站在一旁净手。
而床榻之上的宁以卿,虽仍旧昏睡着,但脸色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些许。
她身上的血迹也已然消失不见,陆宴礼几步走过去,却见她严严实实盖着一张锦被,只露出一小段干净的藕粉色衣襟。
他心中一惊,几乎有些沉不住气,转头看向正面无表情擦手的池南星。
“你给夫人换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