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秋姜食指朝上点了点:“这样大的雨,三娘可全仰仗郎君遮蔽了。”
&esp;&esp;元晔失笑:“晔这算是明知故问?”
&esp;&esp;“非也。”秋姜正色道,“不过乘人之危尔尔。”
&esp;&esp;元晔冁然而笑,顺着她道:“与三娘说话,晔受益匪浅。”
&esp;&esp;情之所至
&esp;&esp;040情之所至
&esp;&esp;这样朦胧的细雨中,人的心境仿佛豁然开朗,神清目明,倒别有几分盎然志趣。走了几步,元晔忽然道:“三娘有心事?”
&esp;&esp;秋姜微微一怔,方回过神。原以为他也是自己走自己的,原来还关注着自己?秋姜迟疑着:“……只是家中琐事,还是不说为罢,免污了尊耳。”
&esp;&esp;元晔一笑,望向她:“三娘对晔,还是心有芥蒂?”
&esp;&esp;“足下何出此言?”秋姜佯装不解。
&esp;&esp;元晔也笑:“三娘心中明白。”
&esp;&esp;秋姜眨眨眼,在原地驻足:“三娘不明白。”
&esp;&esp;远处廊下的烛火还在摇曳,偶尔发出“滋滋”的声响,是细雨中升起的水汽在扑打橘黄色的灯火。但是烛火不绝,这样的夜雨中,这样昏黄的灯晕里,秋姜觉得他的目光格外柔和,柔和中又有不容分辨的伫定,就像凄风楚雨中廊下持久不灭的灯火。
&esp;&esp;透着温暖的气息。
&esp;&esp;秋姜忽然觉得,她并非孤零零处在这个朝不保夕乱世。有这么一个人,胸怀报复,胸襟广阔,可以包容她偶尔的任性,理解她有时的彷徨。虽然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不欲探究,但是二人性情相投,有同样的见解和展望。
&esp;&esp;其实有时候,两人相知相交,并不需要过分了解对方,只需心有默契即刻。他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吧?
&esp;&esp;雨更大了,秋姜抱紧胳膊,打了一个喷嚏。元晔道:“回去吧。”
&esp;&esp;秋姜道:“那殿里的熏香闻得我难受。”
&esp;&esp;“那便去别处。”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总不能再呆在这儿。”引了她往小径深处走去。秋姜亦步亦趋跟着他,便觉他的步伐不快不慢,伞沿也一直遮着她,显然是为了照顾她。
&esp;&esp;她忍不住道:“多谢邸下。”
&esp;&esp;元晔没有回头,出了狭隘的小径,却略微落后了半步,与她并齐,自嘲道:“如何敢以‘邸下’自居?晔在这豫州一带,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处处受制于人,还不如三娘子呢。”
&esp;&esp;秋姜神色不变,端然笑道:“邸下志在四方,隐忍蛰伏,自有定计。为成大业,韩信昔年尚且受□□之辱,始皇幼年亦受质于赵,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功成不计过往。能忍一时之忍,比那些莽夫硬汉要强多了。”
&esp;&esp;元晔眸色微动,笑容却毫不动摇:“三娘抬举了。晔不过草鄙之人,志向远见也只是如那王祥,只盼着日后能位极人臣、为君主效忠罢了。”
&esp;&esp;秋姜见他不称表字,而直呼“王祥”姓名,便知他对此人毫无好感。她笑道:“‘卧冰求鲤’,一代佳话,为世人传颂,郎君为何嗤之以鼻?”
&esp;&esp;元晔冷冷道:“但凡察举,若无真才实学、做不成秀才,便只能‘举孝廉’,用这等微末伎俩博得所谓的孝名,混淆视听罢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试想,这人若真的忠孝仁义,何以侍奉多君?若真的孝顺后母,为何不早早了断,需及后母举刀欲杀之,方跪地求死?”
&esp;&esp;秋姜被他逗乐了,婉转而笑:“君侯的见解,确实独到。”
&esp;&esp;“三娘不以为然?”
&esp;&esp;秋姜笑道:“三娘以为,君侯所言,言之有理也。”
&esp;&esp;元晔低头,望着她状若认真的表情笑了。
&esp;&esp;到了偏殿想要休憩一二,天色却放晴了。秋姜在廊下往外望了一眼,伸手接住一滴自瓦檐上坠落的冷雨。入手只觉冰冷,毫无古诗词中“润物细无声”的温润之感。
&esp;&esp;“所以说事事没有如愿的。你越想得到,失去的便越快,你若不时刻想着,也许这东西马上就到手了。正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想着这天晴,这天就马上晴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