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江最近和墨家走得非常近,简直亲如一家,回家的时间日益减少。
没办法,这些秦墨的动手能力太强了,严江有时只需要提一个设想,他们就能做出实物,如果哪里不好用,还会想方设法改进,那能力让他觉得自己是开了个外挂。
最近他又“发明”了梿枷,助农民脱粒,还有碾子,帮助去壳,更有风扇车,用以清选吹走粮食中的硬壳。
其中以梿枷和碾子最受广大群众的欢迎,前者只是在一个大木棍上加几个小木棍,用着打粮食,一看就懂自己就做,碾子虽然重但是磨好了一个里村的人都可以用,都是能节约时间和力气的好东西,但而造价贵的风扇车被庶民们嫌弃,销量可怜,几乎无人问津。
严江最近给秦王吹了几晚上耳风,终于说动秦王,让他弄点国有企业,给农民也找点事做。
少府就是其中之一,以前少府的兵戈都是专人制作,材料都是专人验收,这次在严江的建议下,秦王终于在商事上松动了一手,允许少府将一部分材料外包出去,放利于民。
陈梦是咸阳宗田的管事,她在陇西被严江上卿赏识,记录农物生长规律,后来推广冬麦时被调到咸阳,被秦王亲自任命为宗庙的田事官,统管千顷良田,不但让全家脱了奴籍,还成了少有的女官,算是人生赢家了。
最近,少府新建了一座纸坊,向各地收买麦杆,最好是切碎泡好的,这下,宗田的麦杆都成了紧俏物资,夏收之后,到处可见捣麦杆的农夫,陈梦交给他们一半,剩下的还是让他们用来烧成草木灰肥地,以免丧失地力。
今年闲置的田地里大多种上了苜蓿,放养的牛羊都甚是肥美,有的里村分肉,甚至达到了最穷的佣耕也能吃上一小块的程度。
是以虽然大旱,日子却并不难过,陈梦记录最后一片田的收成,看到一个群小孩子正在河边捡鹅毛,被鹅追的哇哇大叫,也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的,最后是鹅跑进小河里认输才算完事,可这时,一个孩子一脚踩空,在河里扑腾起来。
然后被一只老虎叼起来,几个小孩子被吓呆,就在这时,小河旁边的芦苇丛里,居然冒出一个硕大的虎头,向这边飞快游来。
小孩子们吓得大哭,尖叫着四散跑开。
陈梦远远地看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大老虎咬着小孩肚兜,将他拖上岸来,却没有一口锁喉,而是在小孩子恐惧的大哭里甩着尾巴,悠然走到一个独轮车旁,跳上去,不下来了。
“好了花花,我可推不动你。”严江轻笑着推了一把老虎硕大的头颅,得到花花一声不满的嗷呜,尾巴几乎要甩到天上去。
“严上卿,”陈梦压抑着恐惧,缓缓走到他身边,把今天的记录交给他看。
“做得不错。”严江微笑着翻看了一圈,表扬了少女的细心,在其中一张记录上用炭笔划下记号,“这种肥量和水量,就做为明年的所有宗田的种植标准,如果产量差别不大,就大规模推广,我到时为你请功。”
陈梦点头表示了感谢,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上卿,我最近看农家之书,发现了一个法子,叫‘畎亩法’,田地太高,就种沟中,田地太低,就种垄上,如此,高田不会被旱被吹,低田不会被淹被遮,”陈梦小声道,“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在地里开出高低不同的沟垄,如此一来,将麦种下在沟中,苜蓿草种垄上,如此一来,麦苗渐长,便可将垄上的土草推到沟里,垄尽而根深,便不易被风吹倒幼苗。”
严江仔细听着,画出沟垄图形,问了她意思。
“到第二年,就把沟垄的位置互换,这样,也算是一边种草,一边肥地。”陈梦绞着手指,低声道,“我想申请十顷田一试,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严江惊叹地看着他,“农之一事,辛苦耗时,你能喜欢并且钻研,是天大的好事。此事你尽可去办,有事随时找我。”
“谢上卿!”陈梦行了个礼,“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讨教。”
“直说便是。”严江干脆和她一起坐在田间,商量这个陈梦叫做“代田”之法的,细节。
后世沟垄应用非常广泛,可惜严江种田并不专业,只记得一些极为稀少的细节,能想起来一点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两只小老虎在他脚边咬着裤腿,小滚滚在一边滚来滚去,也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独轮车上的花花久候主人不至,也踩着优雅的猫步走过来,躺倒,盘到主人身上。
陈梦解说之余,状着胆子,悄悄摸了一把小老虎,手感超爽,又忍不住搓了一把大老虎,虽然有些扎手,但也悄悄羡慕起严上卿的幸福生活。
天色将晚,陈梦已经想不出话题,便小声说怕黑,希望和上卿一同走一段路。
严江心想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也不安全,立刻答应送她回家。
中间小姑娘不小心扭伤了脚,严江便让她坐上独轮车,推她一路回家,中间仿佛听到了陛下的呱嘎声,但再一转头,却又没看到它的位置,严江心想最近大王睡得晚,这可能是别的枭鸟。
等到严江回宫之时,已经是月上中天,秦王正坐在他的房内,沉默地批阅奏书。
只是那屋里屋外,竟有一种萧瑟如秋风般的杀意,让才跨过门槛的严江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几乎抱着崽儿倒退了一步。
他放下三只崽儿,在屋外磨磨蹭蹭,就是不敢进屋。
难道哪里惹着他了?
严江在房外左右来回踱步,那步履轻如踮足,让三虎一熊皆不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