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峥半垂着眼皮看她。
她眼形狭长又轻微上翘,不用人工的眼线,勾勒出的弧度像狐狸的尾巴,流畅而妖冶。
像是感应到他目光,她微微掀起眼皮看过来。
她瞳色不深,细辩还带点迷离的银灰,隔着朦胧的烟雾仿若涟漪流淌而下的雨幕,十分有种像错觉一样的含情脉脉的暧昧。
那双眼睛轻轻荡漾了一下,露出点讥诮的似笑非笑。
贺峥一顿,这才被打火机的温度给烫地醒神,他触电似的缩回手,略显尴尬地虚咳一声道:“那个什么…讲讲当时情况吧。”
老黑看向秦尤。
自警方来了以后他一直没明确交代,主要是怕乔乔的死涉及到许东尼的案子,细枝末节蝴蝶效应,所以得得到他老板的同意。
见秦尤点了点头老黑才说:“男的,身手很好,应该是个专业的,一米八左右,75公斤上下,体格健壮,左手虎口和食指指腹有很厚的一层茧…”
“长期握枪才会这样。”
“对。”
“没看清脸?”
“一直带着帽子蒙着口罩,想扯没扯下来。”
“他和乔乔还说了什么?除却那句‘怎么是你’。”
“全程我就只听见这么一句。”
“还有其余要补充的么?”
老黑摇头。
“行,那劳烦你留个联系方式,后面也许会需要你配合调查。”
老黑在他递来的纸页上写下一串号码,这短暂的等待间隙,贺峥目光又有点犯贱地再度瞥向秦尤,秦尤不是很想搭理这臭流氓,询问全程都别开脸看风景。
忽然她眉一皱,冲遥远的街对面喝道:“喂——”
有人在撬她那辆拉风的保时捷。
并且已经得手,见车主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混混们一溜烟儿钻进车内,引擎嗡鸣,车辆眨眼间绝尘而去。
还伴随着混混们吊儿郎当的叫喊与得意的口哨声。
秦尤心下一咯噔,脑子还没彻底回过神,手就已经脱掉细高跟,双腿先一步飞奔了出去:“站住!你们给我回来!”
她跑得凶,赤脚踏过脏污又潮湿的路面也不觉得生冷,只跟个听见枪响的田径运动员似的,玩命地追!
可惜两条腿终究敌不过四个轮子,死缠烂打追了半条街一个屁影都没摸着。
眼睁睁看着车消失在街尾,秦尤气愤不已,狠狠地朝车辆远去的方向砸了只高跟鞋,难得打破翩翩风度和良好教养,很伤大雅地爆了句石破天惊的粗口:“操!”
纵观全程的贺峥先是小小地吃了一惊,而后又偷笑起来——说实话,看到她倒霉他真的很难不幸灾乐祸。
差不多都收队了,他大喇喇地指挥着郝诚实同志将车开到路边,摇下车窗冲她优哉游哉地笑道:“秦律师,早就提醒过你了,南区是个土匪窝,你这披金戴银豪车出入的,迟早裤头都给扒光啊。”
“得学学我。”他说着伸手拍了拍自己那辆饱经风霜的桑塔纳,煽风点火道:“都没地儿下手,多保险。”
秦尤忍了忍,没忍住,挥手就将另外一只高跟鞋猛地砸向他。
贺峥脑袋一歪完美避开,高跟鞋以一毫米之差从发梢极速掠过,导弹似的把无辜躺枪的郝诚实同志给砸了个眼冒金星。
贺峥捡起那只高跟鞋掂了掂,笑得灿烂无比:“秦律师,高空抛物犯法。”
秦尤本来就烦,听他一直在那秦律师秦律师的胡咧咧就更烦,眼不见为净,她索性扭过头不鸟他,只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贺峥幸灾乐祸地嘚瑟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在她那双赤脚上。
皮肤底子是冷白的,不过光脚跑这么半条街,早已脏兮兮地污泥横陈,指甲油那点红都显得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