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慢走。”
她见男人面上挣扎,也体贴道:“公子还有事吗?”
“哦,也不算什么事。”他眸光平静,神色恭谨,极易叫人卸下心房,“就是想问问,姜姑娘平日住在何处?”
碧桃只觉得好笑,“姑娘?姑娘不就住在这儿……这,这里的……”
等她意识到说错话,已经晚了。
男人面上浮现一阵失落,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因此反应不大。
碧桃欲哭无泪,磕巴一阵说:“反正姑娘不住这儿。”
“好,多谢你。”
许明安也不戳穿,冒着雨丝离去了。
白刃倚门看了许久,见人都走了碧桃还立在原地,闲不住地上前问:“跟你说什么了,你丢了魂似的?”
不问还好,一问碧桃就掉眼泪了,“我告诉她姑娘住这儿了。”
白刃眯了眯眼,显然没听懂,“姑娘不就住这儿吗?”
“哎呀,跟你说不明白!”
碧桃也放下碍事的伞,匆匆穿过院子跑回屋内跟姜念坦白去了。
姜念初闻呼吸滞了滞,随即释然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总要叫他知道的。”
小丫头还在跟前擦眼泪,自责得很。
姜念又道:“许明安不是那种人,断不会捏着这事不放。只是上回我对你说的,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只往好处想,你又忘了吧。”
碧桃哭得可怜,却也不回避,“是我不长记性,姑娘罚我吧。”
“是得罚你,”姜念佯装凶狠,“那这样吧,往后三日我用点心,你去分给守门的人,自己不许吃。”
点心是碧桃的命门,姜府受苛待吃不起,如今待遇上来了,她身上早添了不止二两肉。
碧桃又想哭了,“姑娘,要不你还是打我吧。”
姜念气得拍她小臂,“瞧你那点出息!”
听水轩有人欢喜有人悲,许明安浑浑噩噩回了东苑,小妹上来扯他衣角时,他似乎才真切地双脚踩在了地上。
方才与人那点亲近,虚晃若南柯一梦。
“大哥,怎么去了这么久呀?”
采萍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知道他去了大半个时辰。
对着一家子人,许明安收拾好心情,仍旧是最懂事的长子模样。
“姑娘有些事,叫我帮了个忙。”
他的父亲许二康忙道:“得帮啊,这姑娘帮了咱们这么多,别说小忙,当牛做马也应该!”
许二康没读过书光会种地,说出的话便糙了些。
采萍忙补道:“安哥儿如今最要紧的事还是赶考,可别叫府上琐事绊住了。”
“是是是,”许二康也反应过来,“你若中了进士,咱许家可就风光了!到时候,让你娘好好物色个媳妇给你!”
在质朴的庄稼人父亲眼中,读书是为出人头地,出人头地后最要紧的是娶媳妇,过热闹日子。
许明安从未驳斥过什么,只是今日他心乱了。
他借口散心,终于在晚膳前,通向内院必经的路旁,见到了传闻中的谢太傅。
那人身形高大,如雪天里一株笔挺的青松;氅衣自肩颈处倾斜而下,灰鼠毛领之上一张面孔深邃英挺,眉眼间冷峻难掩。
许明安只来得及瞥一眼便慌忙转身,脑中剩一个念头盘旋。
那就是配得上姜念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