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惊叹过后却是更浓重的担忧。
这丫头一看就是故意跑去韩家的,她想自己这外甥亲手抓住,再好好敲打一番,可就这么不到两刻工夫,竟又被她糊弄过去了!
女使搀扶她下车,素色裙裾曳过木质车轼,最终定在她没法舒展的眉头。
她好像失算了,谢谨闻玩不过这个丫头,越陷越深。
他亲自抱人进去的动静不小,萧铭正与萧珩在一处,观状狠狠挑眉,望向身边实在年轻的“堂弟”。
他嗤笑一声,“这算个什么事。”
萧珩并不好受,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好受。
最舒服的只有姜念,她自知难以同时面对所有人的情绪,于是心安理得睡着,足有一个时辰才醒来。
睁眼时男人不在了,侯夫人不知已等多久。
不同于平日的模样,今日她搬了房中圈椅,不苟言笑端正坐在那儿,像极了第一回见面时,审问她的姿态。
可姜念还是看出了不同,如今她没法对自己全然心狠,眉眼间沉着几分不自知的踌躇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她只能端起自己的身份,居高临下地问:“知道错了吗。”
她没有那份斥责的心力,只盼她屈服、妥协,继续乖乖听自己的话。
姜念却是没忍住笑出声,爬起来,盘腿坐于榻上,身子只比人稍低一点点。
“我有什么错。”她那双含情妙目,此刻比对面人更冷。
“最开始您要送我回听水轩,我就说了不愿意,是您拿碧桃胁迫的。”
“我不想进宫,不想主动贴上去,是您非要让我穿着不喜欢的衣裳去的。”
她冷静到极致,脱口的话更冷:“我与他,本该断在二月十七,折春宴那日。”
是侯夫人看不下去他痛苦,不忍心他孑然一身,才把姜念这味药引送回他身边,却从没想过药性如何,会不会让人上瘾。
“你就没得好处吗?”女子纤长手指攥紧扶手,声调发紧,“没有我,没有谢谨闻,你能收拾姜默道,还有家里那个妾室?”
她自觉没让人吃亏,该给的好处都给了。
“我当然得了好处,否则我连装都不会装一下。”姜念丝毫不怵,“我早发觉了,谢谨闻并非我的上上策,是您硬塞给我的。”
“就像您给的衣裳,能蔽体,料子也不错,却实在不是我喜欢的。”
女子气血上涌,一掌拍在扶手处,重重起身。
她本要摔门而去,却在行至门边时定住脚步。
“姜念你是不是忘了,你本是个没衣裳穿的人。”
说罢不再停留,她径直跨出屋门。
门外桂枝姑姑知晓两人起了争执,正要进门,却见姜念翻身往里一躺。
“我休息一会儿,谁都别打搅。”
片刻之后,屋门合上了。
侯夫人说得没错,她本是个没衣裳穿的人,靠着接近这些人上人,得来了“赏赐”,才终于体面些。
可她就是不甘心,良心都卖了,什么纯善温良她一点都不剩了,难道还不配挑一件自己喜欢的衣裳?
况且眼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能与谢谨闻分庭抗礼的,只有这位侯夫人。
一直到夜幕落下,桂枝姑姑才敢进门看看。
姜念朝里躺着,乱糟糟想了许多。
“姑娘也别和夫人怄气了,前几日香痕的事愈闹愈大,夫人也是正头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