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良遂向阿南行礼告退。阿南笑了笑,道:“阿良,你这个御林军统领眼力挺好,捉人的时候看得清,圣上的脸色也看得清。”
阿南很久没这样叫他了。成灏、阿南、孔良、沈清欢,他们这些人年纪皆相仿,从小在宫中便认识。在阿南没有入主中宫之前,孔良还时常与她开几句玩笑。他不管说什么,阿南都淡淡笑着,不回应。自从大婚的消息被拟定后,他再也没跟阿南开过玩笑。彼此之间,再也没有这样随意的唤过名字。
今晚,阿南随口叫的一句“阿良”,让孔良胸中感慨颇多。他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准备如何处置这二人?”
阿南正色道:“刘芳仪——”
“臣妾……臣妾在。”
“你有违宫规,罚半年禁足,不许踏出文茵阁半步。另罚一年的月俸。你可有异议?”
“臣妾……无异议。”刘芳仪战战兢兢地答道。
“你下去吧。以后再莫犯糊涂。你要时刻记得,你如今是圣上的妃嫔,不是刘家未出阁的小姐,可以随着自己性子胡来。这是皇宫,不是你刘府的后花园。”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禁足,对于今夜之事来说,已经算是恩赦了。刘芳仪磕了个头,匆匆退下。
阿南坐在方才成灏坐的那张软椅上,看着地上的男子。
她一挥手,小内侍扯掉塞在男子口中的布。男子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道:“谢皇后娘娘。”
这人皮相颇佳,丰神俊朗,面如冠玉。若不细细观察,还以为他是进京赶考的士子。也难怪一开始大伙儿都把今晚的事想成了风化事件。
“你叫什么名字?”阿南问道。
“草名余苳,拜见凤驾千岁。”男子喘匀了气,跪在地上,向阿南行了个大礼。
“余苳……”
一旁站着的孔良似想起了什么:“这名字甚是耳熟,似乎是专擅迷惑京中贵妇的人。据说,不少人请他画符挽回夫君心意,亦有不少人请他炼丹驻颜。”
阿南淡淡道:“那必是有些效力,才会让人迷惑吧。”
余苳道:“草民这浅薄本事,跟娘娘比起来,不值一提。行走江湖,却是够了。”
“你算算,本宫今晚会如何处置你?”
余苳低头道:“草民算到,娘娘一定不会为难草民。”
阿南冷笑道:“本宫生平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更讨厌有人想谋算圣上的心。”
他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答应为刘芳仪作法,获取圣心。圣心岂是琅琊方士能谋算的?
“杖打一百,丢出宫去。”阿南口中缓缓吐出这八个字。以眼前余苳这身板儿,打一百棍,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侍卫们应了一声,上前便架住余苳。
这时,余苳突然喊道:“南妹头——”妹头,是百越方言。阿南的母亲,当年是百越嫁到禹杭的。这偌大的人世间,阿南只听过母亲叫她“南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