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怎么死的?”成灏抬起头,手中的笔攥紧,那双看向大理寺卿的眼,似乎有许多火星从眼中溅出,烧得大理寺卿手脚无措,仿佛下一刻便会大难临头。
“似……似乎是自尽。微臣去牢中查看时,见他的额上有伤,仵作验了尸,说……说是外力撞击而死……”
“似乎?赵大人你为官多年,如今倒学会模棱两可了。”
大理寺卿忙不断叩头道:“微臣该死,微臣御前言语有失。郭成,郭成乃自尽而亡。微臣有责任,微臣应该早些到狱中向他告知圣上的恩旨……”
成灏放下笔,起身,不知从何处刮过来一股风,将乌云吹到他的脸上,那乌云在他英挺的眉宇间翻滚着,雷霆万钧。
郭成死了,偏偏死在即将出狱的时候。
“圣上……有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大理寺卿用袖子擦着汗,似乎心头有许多纠结。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当不当讲。说!”
“圣上您既决定放了郭成,想必……想必是认为他是无罪的……可,郭成死后,狱卒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封信函,微臣觉得,不排除……畏罪自杀……或许,或许他是想用死亡的方式,来保住他身后的人……”
成灏的耳边回响起在山谷的时候,他问及郭清野的名字时,她所说的话。
“我爹只认识一个字,便是郭家堡的郭字。”
她不像是撒谎。那种情境下,她也没必要对这件事撒谎。郭成根本不认识信函上的字,怎么会将信函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呢?纵便是他知道了信函上写的是什么,以他义薄云天的豪气,应早早毁之,而不是留在身上,落人口实。
“那信函出自谁手?”
“镇南将军,胡谟。”
“信带来没有?”
“带来了……”大理寺卿小心翼翼地呈上。成灏接过,写信的纸叫作飞虎笺,军营里的专用信笺,只三品以上武将可用。朝中皆言:一见飞虎,便知军情。
打开信函,上头写着:郭成贤弟亲启,你我之事,上已查悉,贤弟人在江湖,无所束缚。然,愚兄身在庙堂,诸多难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贤弟必能体谅愚兄之难处,守口如瓶。不得已时,万望贤弟权衡。愚兄胡谟拜上。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郭成以死守住秘密。
至此,成灏确定了一件事,郭成的死一定有黑手,制造一出畏罪自杀的戏码。胡谟便有口也说不清了。
“将郭成入狱后,所有进出牢房人的名册全部递呈上来,孤要看看。包括每日巡逻的、送饭的狱卒,守门的官兵和探监的人,一个都不许漏。”成灏道。
“是。”
“赵大人——”
“臣在。”
成灏复又踱至桌案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人,是在大理寺的牢房死的,不管是死于何因,你难辞其咎。”
“是,是,是。”大理寺卿低着头。
“你是久经宦海之人,应当懂得将功赎罪之理。余下的日子,务必要将大理寺围得如铁桶一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查出郭成之死的真相。”
“真……真相?圣上您觉得,郭成不是畏罪自杀吗?”
“是。保护好他的尸体。孤要请江州府的李幕来验尸。”成灏记得,当初,周标离奇死在江州,上京的仵作拿捏不出死因,便是李幕验出周标是中蛊毒而死。
成灏不信。不信太行山上的土匪头子郭成会畏罪自杀,在狱中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