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曲子总要唱下去。只是现在,本宫还不确定他们要如何唱。且等着吧。昨夜子时,西宫门,当值的侍卫头目是谁?”
贺谏想了想,禀道:“是马辛。上京人氏。顺康九年武举出身。”
“他在宫中可有什么亲眷?”
贺谏摇摇头。
阿南沉吟道:“看看这个人最近与谁走动得亲近,有没有发什么横财。”
“是。”
贺谏走后,阿南唤来内廷监的掌事林观。
“林掌事,宫中太行籍的小内侍有几个?”
“回娘娘,有十四个。”
阿南笑道:“将他们都唤来凤鸾殿吧,昨儿圣上赏了一些太行的澄泥砚,本宫对这砚不大懂。如何储水,如何刷洗。想来,故土之人定知故土之物。”
林观答应着便去了。
半个时辰后,十四个小内侍齐齐地站在凤鸾殿的庭院中。阿南看了看柏枝:“你瞧瞧,哪个像是最伶俐的?”柏枝昨晚只粗略地看了几眼,不大真切,但大致轮廓是记下了,声音也听在耳里。
柏枝挨个儿瞧了瞧这十四个小内侍,又逐一问了他们的名字。少顷,指着其中一个,向阿南道:“回禀主子,这个似乎最伶俐,便留下他吧。”
阿南笑笑:“你可认准了?若他不伶俐,本宫可是要罚你的。”
“主子,奴婢认准了。”
“好。”
阿南摆摆手。林观带着其余十三个小内侍退下了。
留下的那个,叫作小匣,是乾坤殿做粗使杂活儿的。一般喂鸟、洒扫、递茶等,都有专人。所谓做杂活儿,就是哪儿缺人便去哪儿,相当于“候补”。这一类的奴仆往往是宫殿里地位最低的,常常被打发去做“倒夜香”这种又臭又脏、没人愿意干的活儿。
阿南瞧着小匣,道:“洗个砚,让本宫瞧瞧。”小匣连忙照做。
阿南点点头:“嗯,确实伶俐,你自此便留在凤鸾殿,专门为本宫和公主洗砚吧。”
“这……”小匣竟有些犹疑。
“嗯?你不情愿?”
小匣连忙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受宠若惊,奴才惶恐,奴才……”
阿南打断他:“行了。就这么定了。”
小匣停顿片刻,跪在地上:“奴才谢皇后娘娘。”
拷打他,不仅会打草惊蛇,且不一定能问出什么由头。不若,借着圣上御赐的澄泥砚,明公正道地留他在身旁。不信他不露马脚。
做完这一切,已是晌午。阿南揉了些肉松饼,又盛了一碗早起便炖下的山药排骨汤,装进食盒里,往乾坤殿走去。现在这个时节,乍暖还寒,适宜温补。
皇后时常往乾坤殿送膳食,乾坤殿中人皆习以为常。
然而,今日,阿南却觉得怪怪的。小舟站在门口,见她来了,行礼道:“皇后娘娘,圣上在忙,您将食盒交给奴才,奴才一会儿便送进去。”
阿南道:“本宫知道圣上在忙,不会叨扰,送进去,便出来。”
小舟面露难色。
殿内,郭清野的声音却传出来:“喂,我擀的面条好吃吗?”她将对他的称呼,从“麻烦精”改成了“喂”。
成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尚可。”
“什么叫尚可?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擀的面条,郭家堡没有人不夸的!”郭清野的声音稚气中带着俏皮。
阿南明白了。她给他做了面,她在对他示好。
阿南将食盒递到小舟手上,淡淡道:“本宫今日送的膳食,倒是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