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官家说不急,是官家不急,但是种师道却不能不急。
他已经七十五岁了,趁着还能看得见,握的住笔,好好把自己没有完成的这三册笔录,好好写完才是。
大宋在新官家的引领下,应该能走向新的高度才对。
可惜喽,自己看不见了。
赵桓下了马车,揉了揉眼睛,这到了河东路之后,风沙就异常的大。
自古以来,所有的帝王都是这么做的,被卖的忠臣比比皆是。
自己做这事,也不见得多么过分啊!
就是背个不义之战的黑锅而已,这兵戈相争,哪里有大义存焉?
也就是让种师道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污渍而已。
靖康元年桃月末,永定军节度使种师道,投带毒皮革数万,大同城决人寰,了无生机。
就这一点点嘛,能影响种师道的伟光正吗?
根本不会!
种师道这个人,这么个忠臣,不好好利用,是一个好的帝王吗?!
对,没错,就是这样,朕现在也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可以卖队友而面不改色。
该死的,这风怎么这么大!该死!
从来都是如此,所有的帝王都是如此!自己凭什么不能做!
只是,他忽然想到了当初在朝堂上他问大臣们的那句话,从来如此,便对吗?
对吗?
赵桓停下了脚步。
种师道,七十五岁,永定军节度使,拥兵十万,坐镇永定军路,震慑大宋西军将门。
传三代而终,至种师道已经绝嗣。
三代七十多名子侄战死沙场。
收七十二名义子,所剩无几。
七十五岁,千里勤王终不悔,以老迈腐朽之躯干,勤于王事,依旧随自己出征征战河东。
临死之前,书三笔录,英才录,种家遗录,大宋新兵制录。
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自己要将这样的臣子推出去背黑锅,然后还怡然自得什么帝王之道。
他摊开双手,抿心自问,这还是自己吗?
那个来自后世的五好青年。
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