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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他们的过去（第1页）

顾惜暮不再看苏月舞，苦笑了一下说道：“你都知道了？”

苏月舞说道：“开始只是有点怀疑，只是在前一秒确认而已。顾惜暮知道吗？”

他很是有些自嘲的神色，说道：“我这样肮脏又不堪的感情，我又怎么敢告诉他呢？”

他陷入沉思中，慢慢说道：“他是那样光风霁月的人啊。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才六岁，他也不过八岁。我和你说过吧，我的母妃在冷宫里，我们缺衣少粮。他的母亲做了皇后，他从小就是在光芒下成长的。

遇见他的时候，大概是我最狼狈的时候。宫人好久没有给我和母妃送饭了，又没有水，只能不停的喝水，母妃没有说，但是我已经饿得受不了了，便跑到了我们宫殿的门口，看到了一个路过的宫女，手上端着托盘，也不顾侍卫的阻拦，就冲上前去。

我扑到了那个宫女，她托盘里的糕点洒落一地。那时身上已经都擦破了，但是根本觉得不到疼，就把那些糕点狼吞虎咽地吃到自己肚子里面。好像还记得帮母妃留几个，连忙往袖子里面塞。

那宫女和侍卫都害怕了，侍卫是怕被别人看见我踏出冷宫半步，那宫女却是担心自己没有办法交差，一边一个拖住我，就不让我吃那糕点。就在这个时候哥哥来了。”

顾惜暮的眼神很是眷恋。他又说：“宫里的皇子都是要穿玄黄的衣衫的，连我也不例外，但是他却不，专门只喜欢穿竹叶青色的衣衫，像是雨后天青的样子。

他过来就扑到了他们，将我抱进他的怀里。他看着他们，明明温柔但是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这是琉璃王朝的二皇子吗，岂容你们这班放肆。”

那两个奴才很是害怕，连忙跪了下来。哥哥当时拍了拍我，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小孩子，却对我说道：“阿暮，不怕，哥哥保护你。”然后扫了一眼那两人道：“你们下去吧，这件事情我来承担。”

就这一句话，我却觉得他一下子在我心中高大了起来。他牵着我的手，来到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假山后面。他让我等他，我才不过将怀里的碎点心慢慢地在袖子上小心地拼拢，擦掉上面的灰尘，娘亲还没有吃呢。哥哥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比我们略大的女孩子。

她将食盒里的菜都摆了出来，哥哥说都是我的。我从出身以来就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菜，简直像是饿狼一样把三盘菜一扫而空。他看着我衣服上的糕点，就要扔掉。

但是母妃没有吃，就算现在吃好了我和母妃以后还是会挨饿的啊。我抢过了点心，小心的藏在衣服里面。哥哥摸着我的头说：“阿暮，点心脏了，哥哥扔掉好不好？”

我只是摇摇头。他问为什么，我答道：“母妃……以后……饿……”当时连话都说不全，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又说道：“以后哥哥每天给你送饭去，这个点心给哥哥吃好不好？”说罢了竟接过了那沾满了灰尘的糕点，眉头也不皱的吃完。

那个温柔的少女你见过，叫离烟，就是宫里的淑妃，其他女孩子大多也都是哥哥宫里的人。当时自从我见过哥哥之后，离烟就每天给我们送饭，还有定期的茶叶，衣料，炭火，棉被，我再也不用担心会吃不饱穿不暖了。

但是哥哥还是改变了我，那天他过来看着逗蝈蝈的我时说：“阿暮，哥哥教你学习吧。”于是师傅在课上教了他什么，他便回来教我什么，他要做的作业我必须也要做一份。

母妃虽然温柔，但是从来没有苛责过我的学习，但是哥哥不同，他本就比我早上学很多，我根本搞不懂那些书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写那些治国方略。

但是哥哥打了我，你信吗，那样温柔的哥哥拿戒尺狠狠地在我的手上抽了三下，我哭了，很委屈的说道：“反正我一辈子就呆在这破冷宫，我学那么多，做治国方略有什么用呢？”他抱着我也哭了，说道：“阿暮，你忍忍，哥哥不会让你呆在这儿的。你听哥哥的，多学些，不为了你，就算是为了哥哥和你母妃好吗？”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他吹着我红肿的手，我却突然觉得自己心里软的好像化了一般。从此之后我跟着他学习，再也没有抱怨过了，白天没弄懂，就晚上接着看，再不懂，就第二天他下了学之后问他。

慢慢地，我开始接近他，超过他。他说：“阿暮，你要不要重新想想办法让母妃开心起来？”我问道什么办法，她将父皇爱慕的女子的事情都告诉了我。第二天离烟就送来了薰衣草的种子。

明明知道这样是耻辱的，我和母妃却还是在用心地种着薰衣草，看着它慢慢地长出了枝桠，看着它开出了花苞，看着它盛放成一片紫色的花海。

父皇来的那天还是不耐烦的，带到看到那花朵，眼神就开始迷醉起来。他看着母妃道：“妍儿，是你？”母妃浅笑答道：“是我。”

第二天，我和母妃恢复了自由。哥哥来看我的时候，右脸肿了好大一片，我怎么会不知道，一定是皇后娘娘知道他做的好事了。我想要触摸上去，但是他却躲开了。

我开始和他一起上学，夫子们都很爱他，听说朝臣也都很是喜欢他。我很开心，所有人和我一样都发现了他的好，于是我越发的顽劣起来，上课的时候不是睡觉就是捣乱，夫子们都叹气说道朽木不可雕也，只有哥哥，摸着我的头说：“阿暮，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无心于帝位，但是突然有一天，准备和父皇请安的时候，刚走到门外，就听见父皇有些迷茫又带着迷醉的声音说道：“岫玉，你这样像她，待朕百年之后，你下来与我陪葬如何。”我没有听到母妃的回答，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母妃死，而我只有靠自己。

我联系上了母舅，借着哥哥的力量，顺利的让他参与了战争，慢慢的脱颖而出，只有在朝堂之上有人，有了兵权，我才可以去掉那个我要称作父皇但是却自私懦弱了一辈子的男人。

哥哥给了我一本书，里面记载了各种草药的药理，我便慢慢地试药，终于研究出来了一种毒，没有痛苦，让人的心脉慢慢地堵塞，然后不知不觉的死掉。

我勾引了父皇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太监，把药给了他，他眼神迷醉地看着我，试探着亲吻了上来。我想了想，我没有拒绝的实力。但是嘴唇接触的一瞬间，我想到了哥哥。

哥哥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皇后那样聪明的人，帮儿子铺好了路，怎么会让我来阻碍她呢。她避着哥哥见了我，也是叹气说：“孩子，你有些魔怔了。”我魔怔了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没有回答她，还是继续着。

父皇的身体一天天的差了下去，大半的时间在卧床养病，哥哥穿了太子的冕冠替他执政。他穿黄袍也是好看的，却始终不像是青衣，那样衬托他。

有一天，他看到了我将那个白色的药包递给了太监，他像是不相信一样的看着我。怎么办，这样不干净的阿暮，你救错了呢。我知道自己已经变了，但是想想他会伤心，心里还是会有些难过。他一生中就抱过我两次，一次是第一次见面，一次是这个时候，他喃喃说道：“阿暮，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有些想哭，但是已经哭不出来了。

之后，他就遇见了你，回来之后也是在书房里面做自己的事情，我偷偷进去看过，一幅幅都是你的肖像。然后舅舅就告诉我，你要扶植我登基。我能拒绝吗？就算是为了哥哥，为了母妃，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将最后一副毒药亲手喂父皇喝下的时候，他还在喃喃道：“妍儿……妍儿……”真是讽刺呢，他竟然喝了他爱的人制作的毒而死。我和舅舅里应外合，宫变的时候流了很多的血，皇后自缢了，但是哥哥不见了。

离烟告诉我他已经死了，我也找到了一份骸骨，有他不离身的玉佩。我穿了明黄的龙袍，身下沾了那么多仇人的鲜血，有数不清的臣子在身下跪了下来，高呼万岁，可以给母妃最好的生活，我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我将离烟和他宫里的人全部都封妃了，我讨厌所有的女人，除了她们。我可以和她们在一起聊一个下午，听他们说哥哥小时候的事情。

母妃也说：“孩子，你魔怔了。”去年冬天，她也去世了，皇城里好多年第一次下那么大的雪，简直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宫里燃着地龙，我披了很厚的衣服，但是还是冷，像是风呼呼的往心口的地方灌。

我一年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人。

直到他为了你又来了宫里，却没有丝毫的怨怼，他说阿暮，你不要娶她，我说好。他说他要留在你身边，我说好。我什么都依着他，但是他为什么也不顾着我的感受呢，还是这样去世了呢？

他低低地传来啜泣声。他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帕子，他问道：“这是你的吧？”苏月舞慢慢接过，却是那天她递给他擦雨水的那张，他说洗干净了还来，却一直保留在自己的怀里。苏月舞也慢慢哭了出来。

那样一个竹子一般美好的人，真的永远地离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