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简说着,又停顿了片刻,才又道:“你蛰伏谢寄宁身边多年,居然还能活着站到我的面前,将这账本奉上,我便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既然你有心带领你的族人走上一条不平凡之路,那么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作证,只要我活着一日,我的族人便不会投靠北狄,索日乌与东篱永不起刀兵。”即便李文简什么都没说,西林迎上他的目光,字字清晰。
“好。”李文简爽快答应。
西林难掩心中的激动,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紧,倏地又松开:“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书房暖黄的光线照在李文简的侧脸,他从书案上取出一幅卷轴递过去。西林接过,疑惑地展开画轴,只见宣纸上立着一位殊色美人,他诧异地转头看向他。
李文简道:“她叫魏晚玉,是东篱与月氏的和亲美人,现在应该在前往珞珈的流民里。我要你即刻前往珞珈,找到她。”
西林不假思索:“好。”
珞珈是子韧的地盘,王延鹤他们担心进入城中,引起子韧身边细作的警觉,不敢贸然进入。
但他们已在周边寻找数日,始终不见魏晚玉的人影,怀疑她已经趁乱和流民混进珞珈。
他身边的人不能进去,西林可以。
希望她运气好一些,能等到西林找到她。
*
昭蘅坐在桌案旁,抬眸看了眼水汽涔涔的雨幕,雪水无声消融,静静地滴在庭院之中。
“主子,吃些东西吧。”莲舟端来了一碗梅雪羮,还有一些糕点。
桌上已经摆过午膳,但李文简在书房接见谢侯府上的那个侍卫,迟迟不见身影,她自己在桌前坐了一会儿,也什么都吃不下,饭菜很快就冷了,她便命人撤下了。
昭蘅接过莲舟手里的粥碗,喝了两口,原本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添了几分暖意。忽然之间,她望见淋漓雨帘里,李南栖手里捏着一封信跑了进来。
“阿蘅姐姐。”小姑娘几乎是扑进她怀中,欢喜地挥动手中的信封:“小宁来信了。”
昭蘅便扭头把碗放在一边,把她抱在怀里靠着软枕拆开信来看。
宁宛致的信写得乱七八糟,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刚说了上午吃的梅州肉饼,下一句就成了这里的雪好大……惹得昭蘅忍俊不禁。
她们慢慢地念着信,从她的心中窥见了宫墙之外另外一处广阔天地。
昭蘅唇角噙着淡淡笑意,将信读到末尾,忽然看到宁宛致说魏晚玉不见了,她爹派了重兵打着戍边的名义去找她,她还带了一小队骑兵在雪原中搜了两日。
“啊,晚玉真惨啊。”李南栖拉着昭蘅的袖子晃了晃,仰着脸问她:“她会死吗?”
昭蘅恍恍惚惚,轻应一声,那双眼睛看向宫檐下滴滴答答的雨帘。
*
李文简推门而入,殿内光线晦暗,只燃着几盏灯,窗棂尽合,寂静无声。
他掀起珠帘走进内殿之中,隔着帐幔隐约望见床榻上坐着看书的人,她咳嗽了几声,在里头动了两下,或是听见珠帘碰撞的声音,她转过头来,隔着薄薄的帐幔看向他。
他走到床边,才看到她手里拿的不是什么书,而是一张舆图,北境的舆图。
“看舆图做什么?”李文简的语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昭蘅窝在被子里,朝他招招手:“殿下,过来。”
他不应声,只是低身靠近她。她指着舆图上的黑点告诉他:“这里是梅州。”
李文简修长的手指屈起,轻解白玉衣扣,手背薄薄的筋骨紧绷起来,一颗颗解开衣扣,才将湿润的外袍脱下,昭蘅便拉开被子示意他进来。
他上了暖烘烘的床,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也不说话,唇角却是弯着的。
轻轻嗯了声。
“你今天很开心?”
昭蘅点点头:“小宁给我来信了。”
他并不说话,闻言也只是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