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容说:“阿渡前几次发病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发病原因,他也不肯说,就算肯说也过不去自己心理上那道坎。”
聊起这些事,江汐倒算平静,她问:“后来怎么知道的?”
梁思容没立即回答,侧头看了眼许清州屋子。
江汐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梁思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说:“恩笛当年去世后,阿渡病情越来越糟糕,虽然说后来是因为我对他好他才跟我亲近,但实际一开始是因为恩笛的死他对我格外愧疚,后来才跟我走近不少。”
说到自己八年前已经去世的亲生儿子,梁思容眼神有些沉静的哀伤。
江汐没打扰她。
倒是梁思容自己很快反应过来,转回头看她:“扯远了。”
她说:“后来阿渡这些事当然不是他自己告诉我的,而是他同意许清州跟我聊他的病情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事。”
江汐:“嗯。”
“本来他会让许清州跟你说这些事的,但我来说和许清州说没什么两样,索性现在坐这儿聊天,阿姨一并跟你说了。”
江汐没异议,点头:“可以。”
“阿渡母亲当年跳楼,是当着阿渡的面,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看到阿渡现在的样子,即使不知道阿渡母亲当年做的具体什么事,但应该能知道她在跳楼之前应该做过什么。”
江汐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但梁思容下一句是她没料想到的,她没卖关子,直截了当:“这件事跟你有关。”
江汐一愣。
梁思容并不意外她反应。
也没停顿,像只是煮了壶茶跟眼前人聊一个平常又平淡的天。
楚杏茹当年生下陆南渡后陆恺东不认这个儿子,后来楚杏茹对陆家的怨恨日渐深重。
她清楚陆恺东瞧不起他们母子两人,男人一派斯文外表下是对底层的不屑,床上的楚杏茹对他来说不过玩物,只不过瞧着她干净,甚至情人都算不上。
人间纸碎金迷,情爱海市蜃楼。
楚杏茹不过朝生暮死的蜉蝣,在这座城市某个犄角旮旯苟活一生,带着一个拖油瓶。
而陆恺东天之骄子,人生得志,安身天子脚下,权利前仆后继攀附他。
每每被生活打压,楚杏茹就会越发怨恨陆恺东,他对他们母子的鄙夷也日渐成为楚杏茹的执念。
她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了一个变态,也在不知不觉中活成陆恺东的样子。
她痛恨自己儿子一无是处,游手好闲,不争气。
她对自己儿子不闻不问,就算哪天他死在某个地方她都未必会去找,而这样一个人却格外注重儿子成绩。
母子俩除了母子这个关系,其他事上就是莫不相干的陌生人,各玩各的,唯一一点联系便是学习这件事。
楚杏茹和陆南渡都不是服软性格,两人硬碰硬,经常在这件事上吵架。
陆南渡被母亲抡着酒瓶往脑门儿上砸是常事。
陆南渡一生最需被疼爱被引导的那十几年,就这样在暴力和黑暗中度过。
直到遇到江汐。
他知道被喜欢被疼爱是什么感觉,知道人和人之间也可以有那么靠近的时刻。
江汐对楚杏茹也许陌生,但楚杏茹对她并不。
她和陆南渡那点儿恋爱破事楚杏茹当年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在此之前,她更先知道的是江汐是陆家那个体弱多病的正牌少爷的朋友。陆恩笛估计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自小便生活在某个陌生女人怨恨又恶毒的视线下。
看见陆南渡和江汐在一起,后半生生活在脏污不堪暗无天日角落里的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身体里那些肮脏蛆虫蠕动着从她骨缝里爬出来。
在她眼里,这些年少幼稚的情爱都是笑话,夭折也不值得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