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战兔幼崽忽然道。
燕洵赶忙看向眼前的镜子,他伸手轻轻戳了戳,镜子里的下沙县就忽然放大,能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城中的一草一木,一点一滴的变化。
原本明媚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层层叠叠厚重无比的云,而就在战兔幼崽话音刚落的瞬间,那些云的形状忽然就变了,有什么东西裹着那些聚集起来的云往下沙县县城扑过去。
镜子里的画面跟着那一团团扑下来的‘云’快速逼近下面的县城,画面由远及近又迅速放大,燕洵便看到那城中须发皆白的少年站在屋顶上,在那团云扑下来的瞬间,他也挑了上去。
少年满头银发披散开,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衣,看上去云一样。
两边瞬间撞到一起,那团云瞬间消散,燕洵赶忙点了点镜子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却只看到少年展开的衣袍和满脸痛苦的表情,然后重重地摔了下去。
少年重重地摔下去,又很快爬起来,虽然满脸痛苦,可眼神十分坚定,他重新跳上屋顶,迎接下一团云。
很快又有云扑下来,少年毫不犹豫的跳起来,扑向那团新的云。
然后重重地摔下去。
他看上去更痛苦了,可那双眼睛依旧坚定地看着天上,只是他痛苦的已经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能轻松跳到屋顶上了,他转身走向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来的台阶上,一步一步慢慢的往上走。
燕洵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城中到处都有这样的台阶,平日里根本不会注意,也完全想不到这些台阶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现在却能看的一清二楚:这些台阶是给少年们用的。
“有扑向县城外面的吗?”燕洵问。
战兔幼崽就飞快地点了点眼前的镜子,然后推到燕洵前面,又飞快的写字给燕洵看,“只有零星的扑到县城外面,不过全都被城中早就准备好的少年捕捉回去了。”
所以那些让战兔幼崽感觉到十分危险的东西针对的只是县城而已,甚至是都没有针对距离不远的大妖车这边。
燕洵手指头动了动,镜子里的画面迅速放大,还是先前那个少年。
须发皆白的少年气喘吁吁,满头银发都被汗水浸湿,他使劲抖了抖身上的衣袍,原本俊秀的脸看上去扭曲无比,他抬起腿,那么坚定的往前走,哪怕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挺直脊背,哪怕是他已经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他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喘息的速度那么快,眼睛睁着,瞳孔会放大,很艰难的才能缩小。
“去请钟大人过来。”燕洵忽然道。
“我去。”蛋弟弟蹦起来,抓着战伞哒哒哒往外跑。
*
外面马车中,贾经特地跑过来坐到钟系对面。
年纪一大把的钟系闭着眼睛,眼不见心不烦,他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也知道县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他更知道大妖车停在那里一动没动,燕洵和小幼崽们就安安稳稳的躲在里面。
对面贾经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肯老老实实的坐着,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荷包,里面是一根根肉干,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打开荷包就有香味飘出来。
贾经拿了根肉干啃,一边还说:“这是蛋红红给我的,说他们饿了都吃这种肉干,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肉,不过可比贾府那厨子做的好吃多了,我没事就喜欢嚼一根。”
嘴上不停的吃的,不停的说着,但就是没打算给钟系也分享分享。
钟系看不上他,又觉得贾经实在是太不讲究了,便冷哼道:“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今日有几个人能活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吃吃吃。”
“你难受了?”贾经问。
钟系不说话,狠狠地瞪了眼贾经。
“那么悲伤?”贾经仔仔细细的看着钟系,这才发现他表情那么悲伤,且身上不停地冒虚汗,看上去竟像是忽然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这可把贾经吓了一跳,他赶忙道,“你这是怎么了?外面出大事了?”
“便是外面出大事了你又能做什么?”钟系不屑道。
贾经也不生气,直接说:“我是不能做什么,我也没有那样的本事,不过我可以找幼崽们问问,他们能是有办法的。”
他无能他承认,而且承认的理直气壮,但这不代表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便是他们又能帮上什么?”钟系拔高声音道,“千百年来一直存在的东西,他们便是再能耐又能改变的了什么?你便是跟他们说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已,跟你我没有任何区别。”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贾经也不跟钟系计较,他继续抱着肉干啃,却也没有闲着,而是絮絮叨叨的说,“钟大人,你说的那些事儿我当真是不懂,可咱们总能一起想想办法嘛?你应当也知道,燕大人最是心善,所以保育堂的小幼崽们也都十分心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