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肯定是唐绘的身份惹的麻烦,江夏疯狂头脑风暴,试图将李阿姨的话与唐绘日记中所说的事结合在一起。
江夏咬着牙问:“您投资失败了,是吗?”
“看来不是完全装聋作哑嘛,大洋证券公司,俺男人生前留下全部十五万存款,俺全都投了进去,然后呢?那杀千刀的徐寅卷了几千万的资金人间蒸发,放任俺们几十个一无所有的储户自生自灭,整整五十七个家庭,他欺骗了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知道。。。我知道。”李春霞越说越激动,刀也越来越迫近江夏,她被压得喘不过气。
既然是替身,即使是唐绘留下的烂账,江夏也得负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也多次以我的名义签署那些坑蒙拐骗的合同,经营非法的贸易,我对他这样的行为也深恶痛绝,阿姨,我知道很多内情,也许我们可以联手,我可以帮您。。。”
没想到李春霞非但不领情,还把江夏压得更紧了,她恶狠狠地瞪着江夏。
“你以为这就算完了?这次委托你们工作室,不仅是为了俺,也为俺男人报仇!”
在江夏困惑的目光中,李春霞阿姨拿来厕所角落的木棍,朝着头顶的天花板轻轻一捅,一块松动的木板被挑开,紧接着,一股恶臭的黑水涌了下来。
江夏来不及躲闪,被这股黑水淋了个“外焦里嫩”。
李春霞调转刀把,用刀尖顶着江夏的下巴,叫她瞪大眼睛,盯着上面看。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江夏才看清上面有什么。
已经被尸水泡发腐朽的木板遮掩着一个肿胀的头颅,已被蛆虫啃食大半,由于长期沤在天花板上的隔间里,那脑袋早就肿成了巨人观,一股一股的蛆虫簇拥在他的眼眶内,簌簌地落在江夏的脸上。
“呕!”
在刺鼻的气味、可怖的尸首以及极度害怕的三重压力下,江夏一头扎进马桶里吐个不停。
趁着这个空当,李阿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她的男人当年在工地上是个小头头,办事非常负责,常常身先士卒,因为脚手架不稳,从上面摔下来的,虽说有三四层楼高,但下面还有防护网兜着,即使身上多处骨折,人也摔成了昏迷。理论上讲只要及时就医绝对能生还。
但当时和他同行的那个小工早上刚刚因为迟到被她男人大加训斥,手脚架不稳也是小工造成的,他为了逃脱责任,愣是放任她男人在地上躺了一宿,等第二天上工才被其他工友发现。
“十二月份啊,零下二十多度,尸检的法医说,俺男人是活活冻死的,他本不该死啊!”
而他所在的正是墨林和林氏集团合作共建的工地。
事后,两大集团为了息事宁人,贿赂当地医院为他们作假证明,那个小工非但没有受到一点惩罚,反倒将不遵守规范和压迫其他工人的罪名强加在她男人的头上。
“俺变卖了之前的房子,想要和他们把官司打到底,却因为受贿,没有一个律师愿意免费出面为俺辩护。”
最后的最后,李春霞阿姨只留下了十五万,她本想留着这些钱安安稳稳地度日,却听信亲戚的谗言,连最后的钱也都投进徐寅的圈套中。
“之前,俺为了表达不罢休的态度,把俺男人的尸体停在他们工地门口,没想到他们仗着背后有势力,直接把俺们的横幅撕了,俺的腿也是那时被打断的。。。”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阿姨。。。无论您经历了什么,有话好好说,都能解决的。。。”
“能说个屁!”李春霞气得浑身发抖,江夏注意到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三年了,已经过去三年了?如果能有一点进展俺至于活成这样吗?缩在这狗都不如的廉租房里,留给孩子的只有自卑和负担。”
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不过,俺等了三年,老天爷终于睁眼了,才让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恶魔聚在一起,俺男人的头在这里陈放了三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江夏虽然不知道李春霞会有怎样的举措,但她非常清楚她已经危在旦夕,她将李春霞的两个孩子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阿姨,想想你的孩子们,他们那么懂事,都还没成年,如果您一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对两个孩子来讲,已经失去了父亲,又将要失去母亲,对他们而言太残酷了。。。”
“难道活在这里就不残酷吗?”李春霞嘶哑着怒吼道。
“丫头,你猜为什么俺要找那么多记者?”
“他们会帮俺记录一切,记录我揭穿你们的罪行,我的孩子送到你们家后也会备受关注,他们会被从幕后推到台前,他们会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社会、国家在知道他们的状况后,会替俺补偿那份无法尽到的抚养责任。”
她说,这一切她已经构想三年了,诚然,她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人,她目光短浅,意气用事,但不可否认,她对丈夫、对孩子最质朴纯洁的爱,也会在绝境之中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与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