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陌宁看到他来回跳跃,和猛鬼生死搏斗,心头一颤,有些感动,接着又说道:“快回来,你怎么打得过他呢。”
“我有玉佩!”张小朋喘了两口气,伸手就要去拿衣服胸前的玉佩。
“别拿出来!那只是防身用的,它是个信物。扶我起来。”程陌宁在张小朋的搀扶下缓缓从地上坐起来,将身子调正。
接着,他从口袋里抛出三枚铜钱:“一道三友金法印,天罡北斗化真身!”
却见从屋外飞进来一道白光,落在三枚铜钱上,铜钱翻动。此时房间里斗转星移一般,从张小朋携带的包裹内,飞现出三只玉牌。那玉牌玲珑剔透,张小朋看得真切,和自己脖子上戴的一般无二,只是那玉牌上的字不同,分别是“尾”“参”“柳”。玉牌此刻浩光大放,似冰如雪,照亮了整个房间。
屋中的猛鬼见了惊作一团,鬼哭狼嚎,转身想跑却被玉牌吸住,寸步难行。
程陌宁靠在张小朋身上眼皮很沉,微启朱唇:“包裹里有个红色的瓶子,快收了他们。”
“哦哦。”张小朋看到她身心俱疲的样子,忙在包裹里翻找,一时间慌得六神无主。
一番搜寻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如凝血板的赤红色小瓶子,大约半尺来高,口小肚大。张小朋取下瓶盖,抓着瓶子的底,对着群鬼又是挥手,又是吹气,这……“怎么收?”
他低头一看,程陌宁此时已经伏在他肩膀上昏昏沉沉,疲惫不堪。
程陌宁费力地抬起玉手,纤指一指几只猛鬼,喊一声:“敕!”
几只猛鬼瞬间被收进了瓶中。房间顿时变得十分平静,几缕清风吹进来,多了几分平和。程陌宁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张小朋怀中,“背,背我回、回去吧,走不动了……”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回去,好不好?”张小朋十分关心地用手试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发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走,走,这里、阴、阴气……”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透过手电的光亮,张小朋看到她面如纸色,唇角泛干,病态尽显。
张小朋心领神会,她的意思是这里阴气太重,不宜久留。忙把瓶子装好,转身把程陌宁负在背上,照着手电,出了门。
此时院内雪花依旧飞舞,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簌簌的响声,张小朋把院里的木剑拔出来插在包裹里。又来到大门前,不敢硬闯过去,“师傅,我们出得去吗?”
说完又有些后悔,知道她此时说话已十分费力。
“握住、握住玉佩,能、能出去……。”程陌宁趴在张小朋的背上快要睡着了。
“哦,好。”张小朋一手握住玉佩,一手抓着程陌宁的手,闭上眼睛,迈步走了出来。门口的蜡烛还亮着,但是已经很微弱了,张小朋刚要过去把蜡烛扑灭,身上的少女悠长的声音传来:“那,那是我的命星,你扑灭,灭了它,我就真死了,咳咳……。”
“啊?师傅你……”张小朋惊愕不已,这才缓过神来,原来她是用自己命星在保护他们俩来去自由,并且看护宅院不让猛鬼逃脱。这要消耗她多少真神,又要折掉多少载的寿数啊。
“你怎么这么傻!”他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说着就要把她从背后卸下,“责备”她几句。
“把它,它拿起来,我现在,咳咳咳……回、回不了神,如果如果它灭了,我命该如此,如此……”程陌宁的声音是如此微弱,头一歪躺在张小朋的肩头,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你不要说话了,我明白了!”张小朋这次坚定心思,仗着从小到大没少干体力活,身体素质还算可以,把手电要在嘴里,一只手扶着她,腾出一只手,猫腰把蜡烛拿起来,嘴里咬着手电,大步向家走,心头万分焦急。
此时恶鬼已除,万籁天地茫茫一片,雪花晶莹剔透,原本压抑低沉的气氛,也有了光明之感。越接近市中心,街边路灯也越来越多,张小朋把手电收了起来。
“师傅,你为什么这么傻,总是替别人想那么多?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要吓我。我不惹你生气了。”张小朋心里难受之极,着急有心想走快,生怕蜡烛熄灭;有心慢些走,更害怕火苗越来越蜡暗的烛撑不到家就会熄灭。差点把张小朋急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张小朋此时眼眶发红,眼圈一热,撒出两行热泪。
此刻,她只是一个姑娘,一个普通的姑娘,一个无比脆弱的姑娘,随便什么东西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她太久太久没有得到别人的爱护,太久太久没有替自己考虑过,她虽是一个道士,却像一个救人的天使,还有什么能比生命的存活更有价值呢?
望着前路茫茫,看着手中的蜡烛火苗暗淡,在寒风中地猛烈吹击下,晃动跳跃,却坚强地不甘心熄灭,张小朋泛起一丝欣慰:“这就是你,不会轻易倒下。你也不能倒下,还有很多妖魔鬼怪等着你呢,我能当好你的小徒弟,跟着你,不让你再独自面对。”
终于又到了市区里,已经是凌晨两点钟,望了一眼身上虚弱的少女,生怕她沉睡再也醒不过来,大步走着,嘴里不停地跟她说话:“师傅,你不能睡着,我想好了做你徒弟了,跟你一起降妖除魔。我知道我还很差,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你是我的偶像,你比其他的所谓高人人还厉害的,你比他们都厉害。”张小朋走着走着,心里又开始复杂起来,嘴里依然没有停下来:“哎,其实我也不想做你的徒弟,因为,因为我想做你师弟。我一开始还总喊你‘小半仙’,以为你神神叨叨的,可是那天看到你送我的念珠发挥了威力,我就知道你是个高手,跟高手合作当然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然,他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想法,只是不敢点破说出来。
这时,背上的少女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然后又安静了下来,继续伏在张小朋的肩头。张小朋刚想停下来,看她又没了动静,再低头看到蜡烛比刚才亮了一些,心中欣喜万分,这才敢快步走起来。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张小朋终于回到了斜井胡同。栾冯英等了一宿也没睡,知道两人出去办正事去了,此时见两人回来才放下心。张小朋忙把程陌宁扶到卧室躺好,把蜡烛放在桌子上。栾冯英看程陌宁如此虚弱,知道降妖除怪又出了不少力,忙去煮汤。
张小朋坐在床边,看着蜡烛渐渐地明亮起来,高兴地看着程陌宁,轻声唤道:“师傅,蜡烛亮了,你没事了,现在怎么做?”
床榻上程陌宁面庞苍白,秀发散乱,显得十分疲惫。此时听到问话,她微微张开双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张小朋的问题,嘴角泛起微笑,却反问道:“刚才你在路上说的话,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