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贺成阳感兴趣地扬眉。
“就是弯来折去,都是你说的有道理啊。”倾心理所当然的解释,引得其余三人哈哈大笑。倾心却在笑声中若有所思。
倾心住的田庄是四爷名下的一座无名小院。面积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院中花木扶苏。清香怡人。正值春深。暖风和煦,倾心喜欢搬张躺椅在院中的竹阴下看书。或者和小欢小喜一起,将采来的各种花草晾晒,制成花草茶。
这日下午,倾心照旧在躺椅上翻看邬先生给她带来的游记,是他以前游历各地时做的记录,淡而优雅地文字,清隽和缓,看得人心情放松怡然,不知不觉困意上来,竟然睡了过去。
春风吹拂着她随意披散的青丝,阳光透过竹叶筛下斑驳的光影,在她地脸上轻轻跳跃。她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秋水明眸,映衬着粉嫩地肌肤吹弹可破。
四阿哥来时,正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下意识屏住呼吸,怕些微声响就惊跑了浅眠地仙子。
轻轻在她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下,四阿哥仔细打量了她地气色,发觉比上次见到时好了许多,一直郁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这些日子,经过刻意的沉淀,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不复前些日子的暴唳与急躁。那时,打击接二连三,先是她差点遇害,又躲着他,不肯嫁他,后来是老八设下圈套,把十三陷了进去,紧接着年氏早产,小格格夭折,所有的一切,几乎同时袭来。他本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却因为其中牵扯到她而乱了章法。
或许他最恼的,是她到如今都不肯把自己交付于他。她的逃避让诸事不顺的他更添烦躁,自己心里疼痛难忍,下意识地就想刺激她,想要她跟他一起感受这份痛苦。结果,她是痛了,日渐消瘦,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失去了往日灵动的神采,只是淡漠地看着他,无情地说:“你阻得了我,阻得了命么?”
那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痛彻心肺。他感到她的心再一次遥远,而他不能放手,却又无力靠近。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僵局,一个比一个憔悴。还是邬先生跟他谈了一次,他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那日邬思道看着他,说:“倾心不是平常女子。”
这个他自然知道。他又说:“如果四爷是想折断她的羽翼征服她的不羁,那不过是内府又多了一个寻常妻妾,四爷还会如此在意她么?”
他一时怔在了那里,隐隐觉得自己的法子错了。当时邬思道悠悠地叹了口气,说了最后一句:“如若不是想尊重她的心意和选择,四爷以为我会把她带来这里,经受这种种的痛苦?”他说这话时,眼中一丝明显的痛楚一闪而逝。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确实,如果邬思道对倾心动了脑筋,凭他的才能和手段,小丫头根本无处可逃,但他还是选择了默默地守护。
邬思道走后,他想了一夜,终于决定将紧握的手掌稍稍松开,给她一定的自由和空间,也许她就会慢慢发觉到他对她的心意。可是终究不放心,才有了她与十三那一次见面,而她对着十三许下了承诺,不再一味的逃避。
将倾心送来这座田庄,也是他想了又想的决定。这里离他不远又不近,他想来时,骑马用不了一个时辰。当时他将这事告诉福晋时,看到她抿了抿嘴,摇头叹息,无限了然。原来他的心思这么明显,可恨的是,小丫头却一无所觉。
倾心离开的这一个多月,朝堂风云变幻,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思念。太子复立,皇阿玛封了他雍亲王那天,府里有场庆贺的家宴。他坐在一群环肥燕瘦的女人中间,突然觉得无比寂寞。
那夜,他在月色中骑马奔来。胸中翻滚的情潮在微醺的酒意中如万马奔腾,那股子迫切让他暗暗自嘲,像是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说实话,他即使在情窦初开的少年时代,也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情感。田庄的下人开了门,惊讶地看着他。他将马鞭抛给他,快步走向倾心的屋子。
她早已熟睡。稀薄的月光中,脸颊消瘦,仍有些苍白,不过神色却是平静安祥的,不再似在内府里时睡梦中都微微蹙着眉头。他坐在她的床边,等待澎湃的内心慢慢平静。他如此渴望她,要在以前,一定毫不犹豫地跳到床上,将她拥进怀中。可是那夜,他却只静静坐着,怕情不自禁的抚摸会惊醒她,只得握紧了拳,用目光描画她的模样。
他在倾心醒来前离去,迎着曙光策马回城,虽然一夜未睡,却觉得神清气爽,那时他就下定决心,不论多么艰难,一定要让她爱上他,为此,他可以有所让步。
因为,他不可能放手啊。
第八十一章 四阿哥说谎
四阿哥坐了半天,倾心也没有醒来的迹象,终于忍不住凑到跟前,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她身上的清香像记忆中一般甜美,冲入鼻端,勾起了旖旎的回忆。原本只想浅尝辄止,谁知嘴唇留恋滑腻的肌肤,不舍离去。
倾心睡梦中觉得好像柳絮飘落腮边,痒痒的,挥之不去,挣扎半天终于睁开了眼。就见四阿哥在她身旁三尺远的地方,正襟危坐,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呃?倾心闭了闭眼,再睁眼他仍然在这里,才知道不是梦中。他即便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身上独有的气息也干扰了她,难怪她刚刚好像梦到了他,梦到了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片段,还有他身上特有的冰兰般的清香。
两个人一坐一躺,无人开口打破有些暧昧的沉默。良久,觉察到倾心有些不安,四阿哥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正好路过,来看看你。”
“哦。”倾心漫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很好。”
“我看到了。你比离开时好多了。”四阿哥看着她微垂臻首,露出雪白的脖颈,有些口干舌燥。嗯,这里空气清新,有助于身心健康。”倾心抬头,顽皮一笑。
“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一苇大师的素斋养人。”四阿哥也调笑。
“呃?你怎么知道?”倾心面露疑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四阿哥暗叫糟糕,他虽然放她一人在这里,却不等于不知道她的消息,每日自有一封信送进府里。报告她的情况,但这些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知道。当下不动声色地迎着她探究的目光,说道:“邬先生提到你骗大师做饭给你吃。”
倾心有些脸红。嘟囔道:“先生真是的,怎么到处给我宣传。”
“我带了你最喜欢地糖醋鱼。用食盒子保着温,这会儿应该还没凉,你要不要尝尝?”四阿哥赶紧转开话题。“哦,好。”倾心纳闷,大老远地弄条鱼来?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田庄的厨娘又做了几个山野小菜。加上四阿哥带来的鱼和甜点,两人吃了一顿丰盛地晚餐。吃过饭,又喝了倾心自制的花草茶,看看天气已晚,四阿哥才恋恋不舍地往外走去。
倾心送他到门口,犹豫半天,还是问道:“呃,四爷,年……年福晋。好么?”
四阿哥只觉心一痛,那件事根本不关她地事,没想到她一直放在心上。赶紧回道:“她没事,你别放在心上。”
倾心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四阿哥看着她。她澄净的明眸回视着他,渐渐有些不解。好似不明白他怎么还不走。四阿哥暗叹口气,自嘲怎么会希望她留他?
“走了。”他跳上马,一挥马鞭,头也不回地离去。跟他来的侍卫匆匆向她行个礼,赶紧跟上他。最后的一抹晚霞中,一行人很快跑远。倾心将嘴巴合上,唉,这人,刚刚还磨蹭,说走又走这么快,害她一句“再见”憋在嘴里。真是,难道生气了?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