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靠在椅背上,已经很明显地知道,倾心这是跟他闹别扭了。可是所谓何事,她却不说,只一味躲着他。自从初一那天家宴后,几乎再未露面。这两日他忙得很,没空时时盯着她,好不容易抽空找了她几回,回回不在。到底怎么了,好歹给个话。哪怕见个面也好啊。四阿哥昨个儿已经问了耿氏,那日好像也没说什么,不知她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竟是刻意冷淡他的样子。
想到她疏离的眼神,冷淡的回话。四阿哥一阵烦闷,暗恼:女人真是麻烦!对待麻烦的女人,他不是没有法子,可是一想到要用在她身上,自个儿先就否决了。于是恼过以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她。
倾心这几日心里也是烦得要命。她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虽然在这个时代,这并不犯法,也不违背社会公德,但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两个人独处时可以掩耳盗铃,装作那些女人不存在,可是真正面对时,她清楚地知道,无法把自己当作他的女人中的一员。她不能说服自己与别地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她知道现在再来想这个问题太骄情,但是她没想到事到临头,自己的发应会这么大。确切地说,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爱他。
这是一个完全无解地难题。
她唯有逃避。潜意识地迁怒四阿哥。觉得一切麻烦都是他惹来的。不想见他,每天一早就躲到外面闲晃。不到天黑不回来。可是不论躲到哪里,都逃不开自己的心,疯狂地想念他。
那天,无意中晃到了格瑞神父的小屋前,正巧碰到神父在门口站着,见了她,高兴地打招呼,并且一眼看透了她的烦恼,微笑着说:“倾心,我地孩子,你有什么烦心事?”
倾心进了屋,对着上帝祷告,企求获得心灵的平静。当然上帝帮不了她,但是格瑞神父却给了她不少帮助。他给她讲圣经故事,讲他来中国的旅途见闻,基督的传说,外面的世界,精彩别样的人生,暂时帮她忘记了自己的烦恼。于是她喜欢上了去格瑞神父那里。
今天她一进门,格瑞神父就笑着说:“倾心,你的男朋友来了,你不必再烦恼了。”
呃?男朋友?倾心疑惑地望去,一身宝蓝衣衫的八阿哥自神父身后转了出来,笑若朗月,带着微微地戏谑,“心儿,今儿来晚了。”
语气那么自然而然,好像他们是昨日才见的朋友。倾心觉得他的样子好笑,故意板着脸说:“这位公子,你贵姓?”
八阿哥抱抱拳,朗声道:“在下姓爱新觉罗,名胤襈。姑娘赏脸,咱们再认识一次?”
倾心“扑哧”一笑,“得了,八爷,您别折煞我了。”
格瑞神父招呼两人进去喝茶,“你们不是恋人么?怎么倒见外起来了?”
八阿哥看着倾心,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倾心想了想,对神父解释道:“神父,我们已经不是恋人啦,现在是朋友。”
八阿哥眼里地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舌尖玩味地念了声:“朋友。”
倾心见八阿哥在场,怕勾起往事,凭添尴尬,就跟神父告辞。八阿哥看着她,淡淡说:“既是朋友,何必要避开?”
倾心正因四阿哥的事弄得头大,见他话里有些挑衅意味,牛脾气上来了,心想,凭什么我见了他们兄弟就要绕着走?今儿我还就不走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索性一屁股坐下,品尝起神父特制地红茶来。
八阿哥本不是尖刻之人,见她坦然留下,倒不好说什么了。三人于是坐着喝茶聊天,倾心破罐子破摔,说话全无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从天文地理到历史人文,竟然不乏独到见解,引得八阿哥和神父抚掌赞叹。倾心吐吐舌,暗道,哪里是我有思想,只不过是占了晚生三百年地光,而且现在还是一愤青。
热情的法兰西老头,很少遇到如此博学多才地男子和女子,并且愿意跟他东拉西扯,非常高兴,一定要留两人吃了晚餐再走。等到八阿哥顺路载倾心回府时,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离四阿哥府还有老远,倾心就跳下马车,跟八阿哥作别。
“心儿,如果注定你不能跟我厮守,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八阿哥掀开车帘,在她身后轻轻说。
倾心顿了下,却未回头,只朝后挥挥手,飞快地跑回了四阿哥府。
朋友之说,不过是为了搪塞神父。倾心知道,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但是,这样的夜晚,弯月如钩,他的神色一直朦胧而悲伤,声音压抑而平静,对着这个曾经全心全意爱过她的男子,倾心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原想出门散心,回来时却更添惆怅。
更头痛的还在后头。小欢小喜一见她进门,就迎上来说:“姑娘,你可回来了。爷派人来找好几回了,让姑娘一回来就去书房。”
倾心抱头呻吟,“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迟早被他们搞死!”
“被谁搞死?”四阿哥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倾心的反应是跳到床上,拉了被子蒙住头。
良久,四阿哥的叹息声自床边响起,“心儿,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