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端来酒菜,收走桌面上的空碗空碟,重新将桌面铺了严严实实。
白玉天举杯,敬了蒋道功等十人一个,开始吃起酒菜来,不论菜品味道,只论填饱肚子。
老板娘听闻店里有人斗殴,来到大堂,一看蒋道功两个手臂都带着伤,走了过来,满口说道:“蒋总镖头,你明知我这里不让斗殴,偏偏要在这里动手,是我这里的规矩不值得遵守,还是对我本人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
江湖就好如一个是非场,江湖儿女随性而为,打打杀杀乃家常便饭,没什么理亏不理亏的,全凭本事说话。但,一言不合就拳脚、刀剑相加,自是不对。蒋道功深知其理,忙起身赔礼道:“这里的规矩,蒋某自是懂的。刚才一时情急,没照顾过来,甘愿受罚。”
赛西凤正色词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人人都率性而为,毫无顾忌地我行我素,那人与人之间岂有安全可言。老蒋,你既破坏了我这里的规矩,我这里的规矩就不能容你,吃完饭,你到别处过夜吧。”
蒋道功行走江湖多年,套用的就是一个“恕”字,若不是许寨主说三娘是个不守妇道的破女人,冤枉了她,有损女儿家的清白,一时难以接受,断断不会贸然出手。事后想来,别人随便来了个一错,你就非得来个二错,以牙还牙,非自己向往的处世之道。于是向赛西凤手一拱,道:“多谢塞掌柜大度,蒋某定当照办。”
三娘见蒋道功一个成名的大侠,对一个二十出头的丫头唯唯诺诺,本没大错还赔礼道歉,有损大丈夫风范,是为不该,接话道:“赛西凤,这打斗是双方的事,你死盯着我们这里干吗?”
蒋道功觉得三娘的言语有失,刚才的纠纷本可以避免,错在自己才得以发生,不应再迁怒于他人,代为赔礼道:“赛掌柜,三娘性子直,口无遮拦,别跟她计较。”
三娘听过,似有怨气,道:“她都撵你走了,你还对她说尽好话干吗?”
赛西凤见三娘心里向着蒋道功,心中似有委屈,很想将搁在他们俩之间那张窗户纸捅破,故意破口说道:“三娘,你这般护着蒋道功,干脆嫁给他算了,免得人家一年到头空想着。”
蒋道功心里一急,跟三娘眼睛一个对视,羞涩满脸,赶忙解释道:“三娘,别听赛掌柜瞎说,没那档子事。”
赛西凤见徐三娘没有动怒,就想来个趁热打铁,微笑道:“三娘,碰见个有情人本就不易,况且还是个一心一意,可别让他溜了。”
其实三娘心里也知道,她之所以跟着蒋道功四处奔走,不言春夏秋冬,就是心头藏着一份美好。可女儿家的脸皮薄,那有送上门的道理,要是人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怎么办?经赛西凤这么一说,觉得有理,脸色羞红地瞄了蒋道功一眼,想他来个接受事实。
赛西凤见徐三娘羞涩一脸,两眼华彩照人,对着蒋道功好言相劝道:“老蒋,年华似水,转瞬即逝,三娘这么一个好女人,快快珍惜才是。”
言语落,走到白玉天跟前,将手儿搭在他的肩膀上,微笑道:“你看我,心悦这小伙子,手儿就搭在他的肩膀上,管他人愿不愿意,只要他不拒绝就行。”
张燕儿一见,不悦写满一脸,就想将赛西凤的的手儿从白玉天的肩膀上拨开,可又不知道该是不该。
众人听过、见过,都喝起彩来,掌声不断。
西门站起身,一边鼓掌,
一边趣语道:“赛掌柜,你终于有心仪之人了,不容易啊!何不今晚就请大家喝上一杯,将洞房闹了,以免夜长梦多。”
赛西凤将手儿从白玉天的肩膀上拿了开去,羞羞地说道:“你们急什么,人家还不一定有这个想法呢!”
许寨主从未见过赛西凤愿意将手儿搭到男人的肩膀上,今日如此反常,定是情窦初开了。心里一想,既然如此,何不借着这个彩头让赛西凤忘记自己刚才打架斗殴一事,于是喜声道:“赛掌柜,你人如其名,哪个男人会没有这么好的想法,速速摆上喜酒就是了。”
赛西凤一眼就看出了许文亭的心思,留给白玉天一个娇媚的笑容后,走到许文亭的饭桌边,厉声道:“许文亭,在我这里,你也是个老人了,你既破了我这里的规矩,我这里自然不能留你。你们六人吃完这顿饭,到其他地方寄宿去吧。”
许文亭很是不悦,站起身,就想理论一番,刚将“凭什么蒋道功那儿就是一人离开”放到嘴边,赛西凤早已移步走了开去,倍感无趣地将话儿咽了回去。
赛西凤走后,大堂里照常如旧,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闹的闹,欢声喜气一片。
蒋道功吃完饭,拿起行囊,话别十人,向外边走去。
三娘、杨镖头等七人也拿起行囊,紧跟其后。
蒋道功想着青竹林之事,将白玉天看了一眼,便将七人挡了回来。
六个汉子虽不明其意,但见蒋道功心意已决,便随了他的意,跟着店小二走向了后院,找寻住房去了。
三娘见蒋道功有伤在身,实在放心不下,死死地跟在蒋道功的身后,寸步不离。蒋道功每走一步,她就跟一步,蒋道功将她送了回来,她又跟了出去,弄得蒋道功无从是好。
见着这一抹美丽的夕阳,萧若云走了上去,劝慰道:“蒋大哥,六十岁月一轮回,都走了一大半了,世俗的那些条条框框你还计较它做什么,只要自己觉得好就行。”
白玉天见蒋道功的眼睛里好像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为了给他鼓鼓劲,丢弃那些东西,也走了过去,劝解道:“老蒋,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往事依稀,若素月流空!人活着,最难保留的就是美好时光,轻易一过,什么都留不下。既明其理,何必硬要做那傻子,爱好‘空余恨’。”
蒋道功听过,将三娘看了一眼,见她两眼布瞒血丝,心地孤寒,很是艰难地说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