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突然露出有些不怀好意地表情,指着戴良说道。
刘凌心中咯噔一下。
如果他让戴良这么做了,从此他和戴良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和睦了,谁第一天来被逼着给别人下跪磕头都不可能有好脾气。
本朝重“士”,即使臣子上朝也不用对皇帝叩拜,仅仅长揖即可,位高权重的大臣甚至可以在殿下看座以示重视,就算是侍读,那也是臣,不是奴婢……
可若是不按照大哥所说的去做,和大哥的关系也就更加雪上加霜。
刘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准备向办法婉拒刘恒无礼地要求,就见着戴良已经率先跳起了脚,瞪着眼睛梗着脖子道:“什么?管我什么事?凭什么让我提他……”
刘凌被这直脾气不怕死的伴读骇了一跳,正准备拉着他的袖子让他住口,猛然间听到东宫外礼官的唱礼声乍然响起。
“陛下到!”
他娘的,这下不想跪也要跪了,这破地方!
戴良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将口中的不敬之言活生生憋了回去。
听到父皇来了,三兄弟哪里还敢闹什么矛盾,连忙领着身边的伴读和小宦官们去门外迎接。
远远的,一脸轻松惬意的刘未踱着步子,在宫人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朝东宫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矮小的童子,满脸天真地不停扫视着宫中的一切。
待刘未走到了东宫门口,莫说三位皇子,就连东宫里今日要上课的博士和经师们都哗啦啦出来迎了一大片。
刘未这几天大概是睡得很好,还没等他们行礼就已经免了礼,然后将身边脸圆圆的矮小童子往前面一推,指着老二刘祁笑道:“那个就是朕的二儿子刘祁,也是你要侍读之人,刘祁,上来领走你的侍读。朕在东宫不远处看到他哭着找领路的宦官,一问才知道他和引路的宦官走丢了……”
说罢,他扭头吩咐身边的岱山:“找到那带路的宦官,送到宫正司去……”
“啊?陛下可不要怪他们,是我看腊梅看傻了,走偏了道,大概是因为我个子矮,所以一钻到树丛里他们就看不到我了……”
魏坤吓了一跳,圆圆的杏眼也睁的老大,看样子又要哭出来了。
‘怎么我的伴读是个泪包儿?看起来好像还没老三大吧?’
刘祁腹诽了几句,认命地上前拉住了魏坤的袖子,对他解释着:“不管怎么说,他们看丢了你,那就是失职。你不要再多说了。”
“可……”
“宫中就是这样的!想要他们不受罚,下次就不要乱跑。”
刘祁用冷厉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声警告。
“……是。”
魏坤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看了看刘祁又看了看皇帝,硬憋着把眼泪逼回去了,扁着嘴站在了刘祁的身后。
刘未露出欣慰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儿子,眼神在长得最高的刘凌身上停留了片刻,笑着出了声:
“既然你们的伴读都到了,希望你们日后能好好相处,珍惜这段在东宫的日子。从今年起,东宫的校场将送入一批上好的战马,朕命了禁军中郎将王朗教导你们弓马之道,他性格方正,你们几个,休想能蒙混过关!”
最后一句话,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在说的。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刘未一直很忌讳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学习武艺,刘恒和刘祁都会骑马,但远没有他们像刘凌炫耀的那般神气,只不过是从宫中御马苑里牵出的几匹温顺的母马,定时在校场上遛一遛罢了,真刀真枪更是从未有过。
所以听到刘未意有所指的话,所有皇子没有一个害怕担忧的,反倒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哪怕是从一进宫就满是臭脸的戴良,都露出了“总算有一件好事”的高兴神色。
只有那站在刘祁身后的伴读庄扬波,那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珠子,“唰”地一下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