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恍然大悟,“周总管说的是啊!”
周勉大手一挥,“还叫什么总管,你我也算是共历生死的交情,称呼我兄长即可!”
周勉精明的很,虽然朱平安目前只不过是一个百户,但这少年心思玲珑,办事稳妥,颇有大将之风,现在看来,飞黄腾达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周勉倒有意和这个知情识趣的少年多多交往一下,而且看朱平安的心思,也有意挂上嘉定伯府这条线,自己不放从中撮合一下,落下些好处那是没问题的。
朱平安也不做作,当下便笑着答应下来。“周兄,不如这样。明日得闲的话,小弟预备去拜谢一下凤阳府镇守中官卢九德卢公公,您看是不是可以通过他老人家,派人秘密护送你们进京?”
周勉一拍手,“妙啊!”
卢九德是宫中出来的内官,自然便是皇帝与皇后的家奴,由他来做这件事情,既可以不大张旗鼓,又可以保证沿途的安全,实在是一举两得,而且此人应该和嘉定伯也有一定的交情,由他来办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相比较之下,路振飞的直名享誉天下,一旦他得知这件事情,少不了要闹个惊天动地。
正说话间,张大狗出现在门口,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见此情况,朱平安知道张大狗是有事情,所以便向周勉告了辞,又嘱咐在此伺候的兵卒尽心服侍,这才出了门。
到了门外,转过一道院墙,朱平安这才问道:“有什么急事?”
谁料想,张大狗却扑通一声跪倒在朱平安的面前,“求大人饶我兄弟二狗一条贱命!”
朱平安一愣,赶忙拉住他,“出了什么事情?”
可怎么问,张大狗就是不说,好不容易站起身,拉着朱平安就往自己的住处去。
半路遇到刚安置好朱聿键夫妇的曹无伤,看到张大狗这个样子也是一头雾水,跟着一起来到了张家。
张家是外来户,张大狗兄弟二人逃离军户的身份是要被官服通缉的,因此在凤阳落户时便换了名字。无处可以容身,谎称流民再次入籍军户时,变换成了现在的名字。包括现在居住的三间草房,也是朱平安带领百户所的兄弟一起修建的,外面只是一圈土坯墙。
进得院子,一眼便看见张二狗鼻青脸肿的跪在母亲张秦氏的面前,五十多岁的张秦氏手执一根巴掌粗的竹篾条,胸口气得一起一伏,脸色铁青,让从未见过老太太发怒的朱平安都有些不知所措。
一抬头看到朱平安和曹无伤走进来,张秦氏赶忙站起身,扔掉手中的竹篾条,翻身跪倒,一个响头便叩到了地上。
朱平安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老妇人却无论如何不肯起来,“我家二狗对不住大人,险些害的大人……!”老妇人一时哽咽难言,一旁的张大狗也再次跪倒,强拉着张二狗给朱平安叩头。
这下更是让朱平安糊涂,好不容易才将老妇人和张大狗给劝了起来,这二人却是异口同声的让张二狗继续长跪。
等到老妇人止住悲声,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原来,这两天以来,张秦氏便发觉自己的次子张二狗有些不对劲。来时心神恍惚,做事情心不在焉的,听大狗回来说,他在训练时也经常走神,说是有些闹肚子不舒服,但老妇人却对自己的儿子知之甚深,一看便知道他是有心事。
朱平安一战击溃流贼大军,张二狗困在城中,心神愈发的焦躁不安,问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直到老妇人在打扫房间时,发现了他藏在床铺下面的二百两银票。
这让张秦氏大吃一惊,自己的两个儿子随时逃离军户,但也是为生计所迫,在辽镇实在是呆不下去不得已而为之,但却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庄户人。
自打朱平安接掌百户所以来,军户们总算开垦了一些荒田,朱平安还每月定时发给贴补银子,钱虽然不多,可这却是军户们从来未曾享受过的好日子,看着两个儿子成了百户大人的左右手,现在也成了带兵的小旗,张秦氏那是打心眼里赶到欣慰和高兴,从早到晚,没少在亡夫的灵位前念叨朱平安的好处。
可这骤然间却见到了二百两银子的巨款,叫张秦氏如何不心惊肉跳。虽然丈夫走得早,自己也没念过书,但张秦氏在两个儿子身上的教导却是没少下功夫。不识字可以,但是为人处世的道理一定要懂,忠义仁孝的祖训一定要恪守。
于是,在张秦氏的一再逼问,甚至是动用了家法的情况下,张二狗终于吐露了实情。
就在半个月之前,石应诏偶然间得知了高墙卫中有人偷偷给罪宗朱聿键夫妇送供给的事情。于是开始暗中调查,最后便查到了朱平安的身上,而张大狗和张二狗兄弟则是具体负责的执行者,通常由他们安排人趁着当值悄悄的送进高墙。
于是,石应诏便派人将张二狗悄悄的控制起来,威逼利诱,没有效果之下,便胁迫他,如果不说出实情,便要加害他的老母和兄长。
张二狗无奈,只好吐露了实情。石应诏思来想去,得知朱平安近期要冒险潜入高墙探望朱聿键夫妇,这才准备来个人赃俱获,以此作为借口来治朱聿键的罪。这才有了当夜,发生在高墙内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