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人影身披火焰在壕沟中无助的奔逃,其结果便是将火焰引到了更多人的身上。剩余的汉军旗士卒只恨爹妈少生了一条腿,争先恐后的向着来路撤退。壕沟中飘荡着一股奇异的烤肉香味,但却令人闻之欲呕。
多罗隆被身边的亲卫死死护住,这才侥幸没有被火焰烧到,但身边的亲卫们却是全部被火焰吞没,不一会只剩下一堆焦炭。
多罗隆目眦欲裂,伤口更是鲜血狂喷,他却似乎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砍翻两个抱头鼠窜的汉军旗士卒,以他们的尸体为阶梯,一个箭步便跳出了壕沟。
刚一出壕沟,便被三名刀盾手围住,多罗隆状若疯虎,硬是以身体撞开了明军用圆盾组成的防御阵型,当即便将三个明军砍倒,刚要掉头逃跑。
却不防身后一阵冷风袭来,多罗隆身子一矮,总算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身后那突袭的兵器却古怪的很,微微一下垂,便立刻有几只利刃搭在了多罗隆的肩头。
多罗隆一惊,赶忙向前挣脱,“嗤啦”一声,那兵器竟然硬生生的从他肩头扯下了数条皮肉。
多罗隆忍住剧痛,向前狂奔了两步,这才回头观看。浓浓的硝烟中,又出现了三名明军士卒,一名藤牌手、一名刀手,还有一名应该便是刚刚偷袭自己的人,手中一把长长的兵器,头部是枪刃,枪刃之后是一个类似于钉耙的东西,伸出数条利刃,在火光的映照下,令人不寒而栗。
“这鞑子是个官!小心着点,别把他的首级给弄花了!”手执古怪兵器的军官交代着两名同伴。
“仇大人放心,兄弟们省得!”
话音一落,藤牌手和刀手立刻向着多罗隆扑来,藤牌在前,挡住多罗隆的劈砍,刀手隐蔽在后,不断的从不同的方向突刺,撩拨、砍劈,一时间将多罗隆弄了个手忙脚乱。但如此的战法,却忽然令他想起数年之前在浑河的一场血战。
那次战役时,多罗隆还是多铎身边的一名亲卫,虽然未曾亲身上阵,却听不少老卒提起明军中的一队悍勇士卒,硬是以血肉之身挡住了八旗精锐的数次攻击,似乎那些老卒们口中便提及过,类似于眼前明军士卒们的攻击手法。
刚刚挡住了刀手的攻击,多罗隆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还要小心藤牌手的撞击。身在壕沟之上,烟雾弥漫,脚下的步伐便错乱起来。
刀手一刀从下方戳来,多罗隆一跃跳起,还没落地,藤牌上方,那古怪兵器却是没头没脑的砸了下来,多罗隆只得举刀格挡,顿时便被利刃给再次套住了肩膀,一错神之下,被藤牌手一下猛击在胸口,顿时向后倒去。
古怪兵器稍一用力,利刃立刻没入肩头,顿时将多罗隆疼的喊出声来,刀手却是无声无息的从藤牌手身后跳了出来,一刀砍下,多罗隆的惨叫戛然而止,一颗血淋淋的首级已被刀手像宝贝一般抱在了怀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没良心炮
“瞧你那点出息!”看到那刀手如见到宝贝一般、眉开眼笑的模样,仇泽忍不住大声斥责道。
刀手不好意思的作个揖,双手却是将多罗隆的首级抱得更紧了。
此时,进入壕沟的汉军旗两千余人已经全部被肃清,大部分倒是活活被烧成了焦炭,仇泽站在壕沟之上,对于对面的情形看的格外清楚。谭泰率领的三千八旗步卒正在不断逼近,距离壕沟也不过也就百步的距离了。
“全部进入壕沟,堵上耳朵,双手抱头给老子趴好了,要是谁照做,吃了苦头,可别怪老子事先没提醒!”
陕军大多数士卒还浑浑噩噩的不知所措,却被凤阳的人马一把给拽进壕沟,然后比划出一个抱头伏地的姿势,陕军只好有样学样,心里一边想着鞑子冲上来该往哪儿跑,一边却是嘴里不断的念着“阿弥陀佛”和“祖先保佑”之类的话语。
“仗,还能这么打?”虎大威举着千里镜,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朱平安拽拽他的衣袖,指指旁边紧张的盯着自己的何长水,“虎总兵,还是下沟吧!”
“下沟?”虎大威一愣,“为甚要下沟?”
朱平安耸耸肩膀,冲着何长水点点头,何长水顿时将腰挺得笔直,冲着手下的三十余名匠户一声令下,三十多人拔腿便跑往铁桶阵,一个个引燃信香,小心翼翼的将铁桶尾部的引线点燃,然后不假思索的大步向回跑来。更有的人直接跳进了壕沟,立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朱平安和一干亲兵以及从后面赶来看热闹的马夫王、洪胖子等人早已经在壕沟中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双手抱头,蜷缩在壕沟壁上,江头深深的埋在双腿间,任虎大威再如何询问,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再抬起头来。
就在虎大威满脸不解,高声询问原因的当口。铁桶阵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一阵火光之后。瞬间从一个铁桶内发射出一样东西来。翻转着就向天上飞去,到了距地面四五丈多高的时候,这才开始下落,看位置。就是要落在壕沟阵地的外围。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巨响。几十个铁桶几乎引爆了一大半。只有个别几个似乎是哑火了。
一时间天空中布满了这种黑乎乎的东西,就像是一个分量不轻的包裹,打着旋冲向迎面而来的谭泰率领的三千人的阵型。
虎大威被一连串的巨响震得头晕眼花。此时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一众家丁亲卫一股脑的跳进壕沟,学着朱平安等人的样子,老老实实的缩成一团,再也不敢探头探脑的看对面的情形了。
“加快脚步、散开阵型!这必是南人的火炮,只要奋力向前,和他们搅在一起,南人就再也不敢开炮了!”谭泰大声招呼士卒。
紧密的队形马上变得松散起来,就连在后面观战的多尔衮都不禁频频点头,谭泰不愧是军中宿将,在最关键的时刻作出了最正确的抉定。早前与随固山额真叶臣自边镇太平寨入关,破青山口守军,一月之内,与明军激战十三场,十三场皆是大胜,乃是八旗军中当仁不让的猛将。只是此人却是正黄旗下的甲喇额真,多尔衮有心笼络,却还是有些忌惮。
如今看着谭泰倒真的是有些大将之才,多尔衮心中拉拢的念头再度浮现出来。
明军这一轮火炮看似猛烈,多尔衮却认为谭泰应对有方,杀伤力应该有限的很。不过说老实话,多尔衮也有些发懵,这是火炮吗?
双眼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个类似于包裹一般的东西落入谭泰的冲锋阵型,多尔衮的心猛地一紧,却瞬间感觉到一股气浪迎面扑来,踉踉跄跄的还没有站稳,耳朵中却是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巨大爆炸声。身后的掌旗官毫无准备,手中多尔衮的大纛旗杆顿时从中间断裂,掌旗官却是惨呼一声,双手连忙捂上自己的双耳。
现场已经没有人能抵御住这种难以形容的巨响。一众清军将领跌跌撞撞的站稳身形,却发现身边的人有好几个都被震得双耳流血。眼神茫然空洞的看向前方。
多尔衮被几名亲信死命扶住,虽是将双耳堵得严严实实,但耳朵中却是轰鸣不止,就连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众人狼狈不堪之际,却是将战场上的景物看的清清楚楚,那种所谓的火炮炮弹落地之后,先是猛烈的爆炸,接着便是散出无数的颗粒。距离太远,也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不过料想应该是铁蒺藜、铁钉之类的物件,这样一来,整个战场便几乎都成了这种炮弹的杀伤范围之内。
清军的前锋阵,在瞬息之间便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却是被爆炸的气浪直接甩上了天空,飞起丈余高,此起彼伏,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惊天动地之后,就连城北的战场上也忽然静谧下来。
一轮轰击过后,谭泰所处的位置已经成了一片白地,谭泰和身边的百余名亲卫精锐消失不见,倒是满地的残肢断臂格外刺眼。各色的旌旗和兵器扔的满地皆是,后队的士卒手脚发软,呆呆的瘫坐在原地,口鼻和耳朵不约而同的流出血迹,没有了主将的指挥,又遭逢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轰炸,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