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被那夺命的呼啸声所占据,视线所及,至少又有数百颗火箭弹冲向了郑军水师。
郑鸿逵的眼前一黑,嗓子眼发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来,扶着船舷摇摇欲坠,“完了,六百艘舰船,两万精锐,这是福建目前可以出动的最强大的水师了,竟然对战不到三个时辰就这样全军覆没,我不甘心哪!”
但疾射而来的火箭并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甚至郑鸿逵都没来的及回头看一眼身后不远处郑森的大船,便眼睁睁的看着两枚火箭轰然钻进了自己主舰的船体,接着便是一股大力由上而下的袭来,脚下的甲班硬生生的被分成两截,一股火光冲天而起。郑鸿逵只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飞上了天空,接着便是急速的下坠,坠入冰冷的海水中。
郑森和施琅呆呆的看着郑鸿逵的主舰被击中,燃起熊熊大火,继而便是郑军水师的彻底崩溃,一轮火箭攻击完毕,海面上到处是舰船的残骸,水面上密密麻麻全都是落水的士卒,争先恐后的向着岸边和身边一切可以攀附的物体游去。而仅剩下的几十艘舰船已经被吓破了胆,慌不择路的冲进了水底雷的区域,一连串爆炸之后,总算有三十多艘侥幸冲出了包围圈,头也不回的向着南面逃离。
郑森木然的看看身边的舰船,围拢在附近的不过只是几十艘海沧船和赤龙舟了。岸上的炮台还在毫不停歇的发射着,但却明显是要将自己这些战船逼向浅海方向,看来是打算着要生擒这些舰船一网打尽。
远处登莱水师也没有追缴残敌,而是继续以整齐的阵型向着己方挤压过来。
炮弹不断的落在船体的左右,激起的巨浪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将郑森和施琅等人浇的浑身透湿。施琅咬咬牙关,将郑森手中的令旗夺过来,指挥着剩余的舰船顺着刚刚赤龙舟船队扫清的海域突围。不远处便是一片空旷的沙滩,如今只能先逃到沙滩上再做打算,总比呆在原地活生生的被炮弹打碎要好得多。
身后是隆隆的炮声,几十艘大小不一的舰船没走出多远便搁浅在浅海中,所有人毫不犹豫的跳下传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岸上游去。
施琅和十余名亲兵牢牢的护卫着郑森,七手八脚的将郑森拖上了海滩,五百步开外便是一片树林。要不了多久,登州军的兵马便会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此时只有先跑进树林才好择机逃出包围圈。
郑森却浑浑噩噩,仿佛是被突然抽去了灵魂一般,意气风发的率领着两万水师来登州,仅仅是一夜的功夫,身边却只剩下不到千人。叔父郑鸿逵的主舰被击沉,人也生死不知,郑家傲啸海上的威名,眨眼间被他葬送的一干二净。
一想到这一点,郑森便心如刀绞,在施琅的搀扶下,脚步踉跄的向着树林的方向跑去,身边左右是乱哄哄的一队败兵。
但还没跑到树林边,所有人又都齐刷刷的停下了脚步。因为从树林中慢慢走出了无数的士卒。
他们的身上都是涂上黑色的板甲,内衬的明军红色军服鲜艳的如同火焰一般。既没有声势如山的呐喊,也没有战马的咆哮,一切都静的出奇。
但偏偏是这寂静,却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杀伐气息来。
如林的长枪,整齐的步伐,慢慢向郑军士卒威逼过来。郑军士卒心头慌乱,只能一步步的向后退却。
一步、两步……,直到退进了岸边的海水中。面前的登州军终于停下了脚步。
郑森此时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轻轻拉开挡在身前的施琅,“都放下兵器吧!咱们请降!”
“大公子!”施琅大喊一声,充满不甘和愤怒的眼睛紧紧的盯住郑森。
“此战已无胜算,没有必要因我一人而使士卒丧命,大家都丢下兵器吧,我自去见朱平安!”
郑森的身上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迈开步伐走到队伍的最前边,“请通报贵总兵朱大人,故人求见!”
登州军闪开一条通道,杨德凯顶盔贯甲骑马走到郑森的面前,冲着郑森一拱手,“下官杨德凯,登州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郑公子放心,只要贵部放下兵器,咱们一概不会为难!”
郑森勉强施礼,“多谢了!”
杨德凯的身后又走出一人一马,马上却是郑森的故交,曹无伤。
曹无伤冲着郑森小小,分身下马,施礼之后说道:“郑公子,我家主人让小人转告,无论工资何时再回到登州,他一定扫榻以待。登州欢迎你!”
郑森冷哼一声,并不理会曹无伤的辄逾,而是反问道:“郑某今日才知道,原来当日登州一行,便是已经在贵主人的掌控之中,恐怕郑某的所见所闻,也都是他一手安排好的吧?登莱水师上的那些渔网,难不成也是临时挂上去的吧?还有那些残破的舰船,恐怕也是专为我郑某人准备的吧!”
曹无伤还是一脸笑容,阳光下很是灿烂,让郑森忽然有给他一拳的冲动。郑森心中一股恨意油然而生,“别得意的太早,刘泽清大军兵进登州,不是你们这弹丸之地可以阻挡的!”
杨德凯哼了一声,“这个无须郑公子挂念,我家大帅早已有言在先,三日之后,他在登州设宴于郑公子接风洗尘,到时以刘泽清的帅旗为公子佐酒!”(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新军的初战
刘泽清,今年三十八岁,其人身量颇高,但却精瘦枯干,外人第一眼看起来就不会猜到他便是一员镇守一方的武将。为人自私狂傲,又兼心狠手辣,常常对心腹人等提起,“二十一岁投笔,三十一岁登坛,四十一岁当可封侯!”
崇祯六年时,刘泽清被拜为山东总兵,统领一方。执掌山东已历七年,百姓私下谓之以“狼帅”。意思是刘泽清便是条狼,喂不饱是要吃人的,由此便可见其人的贪婪残暴和自私。
五月二十八,刘泽清便以剿匪为名,调集济南、东昌、青州三府的兵力逼近莱州一线。六月初二凌晨刚过,他和长子刘之存、侄儿刘之炳、刘之干,以及三府指挥使郑隆芳、姚文昌、郭品良等大将统领着两万主力便突入莱州,谎称得到消息,海寇大举进犯登州,而他则奉督师行辕的命令增援。
另一路一万兵马则由其副将佟文焕率领,走鲁王府提供之商道,偷袭大嵩卫、靖海卫,对登州形成夹击之势。
莱州知府彭为佐,指挥使唐千容大惊失色。莱州与登州唇齿相依,早些年整个山东都在刘泽清的霸占之下,两人亦是敢怒不敢言,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朱平安,硬生生的从刘泽清口中将登州瓜分了出去。彭为佐和唐千容也都是在中枢有根底的人,知道朱平安的背后是内阁首辅周延儒,甚至还有内廷的势力在撑腰,便果断了改变了风向投入到朱平安的怀抱。这一年来。登州越发红火,毗邻的莱州也是占得了不少便宜。
早两天便得到了刘泽清紧急召集大军的消息,两人一边火速派人前往登州送信,一面便是派出兵马紧守进入莱州的各条交通要道。但不到一天的时间,刘泽清便凭着山东总兵的印信和督师行辕的敕令压制了莱州各处兵马的反弹,直接将莱州府的府治之地掖县围了个水泄不通。面对着刘泽清大军的威压态势和手中的督师行辕的手令,彭、唐二人只能选择大开城门迎接刘泽清大军过境。
这一来却是让刘泽清找到了借口,随意栽赃给彭、唐二人一个与海匪勾结,阻拦朝廷大军平叛的罪名,便直接将两人投入了监牢。只等回师之时再做处理。
刘泽清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