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忽然欺身而上,如同鬼魅一样来到豪格的身前,手掌在剑柄身上轻轻一磕。
扑哧一声,豪格脖颈间的血管被割破,鲜血向前喷出两尺多远,空气中传递着一种轻微的嗤嗤声,就像是满人用来渡河的羊皮筏子漏了气一般。
豪格的手重重垂下,长剑应声落地,脸上却是轻松了许多,他微微扭转身体,看向已经退后几步的霍五,喉咙间嗬嗬有声,眼中却带着一丝感激的意味。
终于,豪格咽下最后一口气息,轰然倒地。
霍五扭头看看周昌,看看冷僧机等人都未进大门,便低声说道:“杀便杀了,他虽是满人,也算是条汉子,给个痛快便是,又何苦折辱他!”
周昌一笑,并不分辨,稍后,几名霍五的手下却是将舒呼礼、齐正额等人又完好无损的带了出来。霍五便是一愣。
舒呼礼看到豪格身死,扑到尸身上嚎哭不止,顺手捡起地上的佩剑便是向自己的脖子上一抹,顷刻间香消玉殒。这倒是让霍五和周昌始料未及。
周昌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丢到豪格内侍的怀中。“稍后有人会查探豪格的死因,便将这份他亲手写的遗书呈递上去便是!”
“遗书?”内侍都是一愣,但看到那沾染了鲜血的剑锋,两个人连忙低下头去,连声答应下来。
看到霍五的惊奇之色,周昌低声解释道:“这是肖先生的手笔,不过模仿豪格的笔迹只是写出了八分的神韵,清廷中必有能人可以看得出来,王爷也是为了五哥着想。既要多尔衮欢喜,继续对五哥您信任有加,又要让他人看出这信里的欲盖弥彰之意!这才能面面俱到啊!”
霍五品一品味道,不由得点点头,看着周昌智珠在握的神情和气度,心中暗暗叹口气,“唉,老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风尘仆仆的岳乐和多僖总算赶到了沈河北巷,看着豪格的尸身,两人不禁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岳乐很清楚豪格对于顺治皇帝的意义。眼见着年纪渐渐长大,坐在龙椅之上的顺治皇帝福临对于皇权的渴望也日甚一日。但要对抗多尔衮,就必须要借助豪格的力量。
但现在,豪格却是变成了一具死尸。顺治皇帝的构想也随之变成了空想。回去要如何对福临交代,岳乐却是头痛欲裂。
豪格显然并不是自杀,虽然有一封极为酷似他笔迹的遗书,但这也只能让一些不明真相的贵族轻信而已。多尔衮考虑的极为周到,他很清楚直接杀死豪格会使得八旗出现什么样的混乱,所以,他采取了最好的方式,让豪格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点上“自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鏖战连山关
傍晚时分,豪格的死讯便已经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包括他的侧福晋舒呼礼。在这种情形下,所有人却是未曾注意到,豪格的三个未成年的儿子又被悄悄的送回到他们原先的幽禁之所,作为被圈禁的宗室子弟,他们还处在冷僧机的步军衙门监控之下。
八门击鼓使得全城的八旗贵族全部集中到大政殿前,但多僖和岳乐却是只能带来了豪格的死讯,以及顺治皇帝颁下的一份赦免的诏书。
济尔哈朗手握着豪格的那份所谓的遗书,双手颤抖,怒火填胸,关外的局面恶化到了这样的地步,可多尔衮依然在不遗余力的清除异己。豪格作为关外为数不多的统兵大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宗人府里。现在,要靠谁去抵御朱平安、曹变蛟步步逼近盛京的大军?
蒙古以科尔沁部为首的联军和海西女真的援军全部葬送在了孤山堡一线,目前的盛京,只有两万多老弱残兵据守,难道要看着大清的帝都拱手于人吗?
英俄尔岱的脸色也颇为难堪,多尔衮做的这些事情,事先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眼前的事情让他也颇有微词。关外的局面一天天恶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豪格有莫名其妙的死了。这对于盛京留守的八旗贵族和部队的打击可想而知。
“眼下没什么好法子了!”济尔哈朗对于远道而来的多僖以及岳乐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在征求了他们的意思之后,便强撑着身子在软榻上直起腰来,“只能是向关内求援了,肃王安置在东昌堡一带的一万多兵马,会不会回援目前还不知晓。巴达礼和德尔格勒的兵马全军覆没。盛京南面的门户便一下子洞开了。本王会晓谕各地守将,坚壁清野,以拒明军,应该还能争取一些时间。蒙古察哈尔部那里需要再派得力的臣子跑一趟了。还有北面的信州城一线的披甲人部众,都要紧急抽调到盛京来了。能不能守得住盛京,本王没有把握。一切就看天意了!”
对于济尔哈朗的建议,岳乐和多僖都没有反对,多僖是宦官,于军政要务懂得不多。岳乐则是将门出身,对于关外的局势看的分外透彻,现如今除了济尔哈朗说的几条对策,的确别无他法。
朱平安这些年在关外内外兼顾,步步为营,已经将满清的生存空间急剧的压缩。就连皇太极煞费苦心经营的满蒙联盟如今也处于崩溃的边缘。察哈尔部野心勃勃,但为了守住盛京,也别无他法可循了。
何洛会的大军被困在连山关一线,朱平安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插他的背后,李定国的兵马死死的咬住何洛会,何洛会的大军是指望不上了,面对着朱平安的逼近,满清手中可用的棋子已经不多了。
……
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空气中都流淌着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芳香,但苍穹之下的连山关却是被烟雾所笼罩。密密麻麻的红黑色相间甲胄的朝鲜士卒像潮水一般的涌向连山关的清军防线。
城垣上下已经成了朝鲜士卒的埋骨之所,层层叠叠的累积起来,使得整个连山关的城墙都显得低矮了不少,朝鲜的攻城部队之后,便是如同墨色一般漆黑的明军阵营,每当有朝鲜士卒溃散下来。明军前列的火枪手便是一阵轰鸣,朝鲜士卒只能丢下一些尸身,哭喊着再度折返冲向连山关。
“都督!不能再这样猛攻下去了!”朝鲜军的兵曹判事,统兵大将蔡门亨心头滴血,猛然跪倒在李定国的面前。大声哭喊道。“连日来,我朝鲜军攻克连山关八座堡寨,士卒未得半分休整,借着便是猛攻关隘两天,再这样下去,小将带来的这四万朝鲜精锐就都要葬送在这连山关下,还请都督体恤我朝鲜小国的忠诚,为我等保留一些能战之卒和元气吧!”
李定国端坐于行军竹凳之上,双手杵刀于地,听了蔡门亨的话,抬起一只手,阻止了手下众将的喝骂,缓缓站起身来。
李定国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但在辽东、朝鲜督战已经三载有余。当年从山东带出来的部下,也由原先对其不信任便成了今日的仰望和拜服。李定国其人治军甚是严格,但军法之后,却是对士卒格外的体恤和爱护。加上一连串骄人的战绩,因此便很快在军中获得了极高的威望。
李定国的手轻轻一摆,众将的嘈杂声戛然而止。蔡门亨不敢起身,以头触地,耳中听着李定国的脚步声缓慢的由远及近,一颗心也变得紧缩起来,支撑身体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起来。
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一声嗤笑,蔡门亨吓了一跳,偷偷抬起头来向上看去,却看到一张不屑的面孔。
“宣德至正统年间,朝鲜咸吉道观察使金宗瑞击败女真,拓展北部边疆六镇,朝鲜方始有今日的疆域,想不到,如今的一场攻城战,只不过血流的多了一些,贵国竟然如此的惶恐、忧惧,真是……,真是……,让本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