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懿行与琼姬公主的婚礼前一月,刘宜光闻讯及时赶到,暂且拦下了这桩亲事。他以为是琼姬公主为了帮他出气,硬是拆散了宋懿行与温玉,使得温玉伤心离京,心中很是惶恐和担忧。将婚事拦下之后,从琼姬公主处探听到温玉的下落,便匆匆寻了过来,想要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其实也是再给温玉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她选择与宋懿行继续过下去,那么琼姬公主那边就由他去出面,另择驸马,让温玉与宋懿行复合。倘若她不想,那就试试能不能劝她随他一同回胡卢国。
本来为了准备婚事,宋懿行告了三个月的长假。如今婚事搁浅了,他也没去销假,赋闲在家,每天搬了睡榻到花园里,懒洋洋地在树荫下吹风晒太阳。
“侯爷。”宋静从院门外闪入,快速来到宋懿行面前,小声禀报。“刘宜光去洛城了。”瑞王世子刘宜光在这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自然不能明示身份,所以,如今他是以胡卢国二皇子的身份进京的。
宋懿行眼睛抬都没抬下,侧躺在榻上,将手里的书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
宋静看了看,也不再说什么,闪身又出去了。虽然在外人看来,宋懿行是恨透了温玉,提都不想提她,但宋静却是知道他心里还是在意的。因为他每次探了温玉的消息回来私下向他禀报,也没见得宋懿行将他逐出府去,更加没说下回不要再探了。既然没说“不探”,那就是继续了。所以这几个月来,虽然宋懿行都没有出过京,更没有派人去找回温玉,但是温玉的一举一动,他还是都了若指掌的。
第二天,宋懿行躺在花园里,将书本盖在脸上午睡时,宋静再次闪进院来,小声禀报道:“侯爷,刘宜光与夫人见面了。”
禀报完后,宋静等了一阵,还是没见宋懿行有任何反应和吩咐,便倏地一闪身,又出去了。
隔了两日,又是午后,宋懿行蹲在花园里浇花。宋静再一次倏地闪现,低声说道:“侯爷,刘宜光在洛城租了个民舍住下了,租了半个月,跟夫人的宅子只隔了一条街。”
宋懿行继续淡定自若地浇水,还是没有任何指示。
又过几日,下起了今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染白了整个京城。侯府花园里因为有引了温泉进来,所以不冷,也积不下雪。宋懿行终于不去花园了,改蹲在书房外的回廊下堆雪人。宋静再度鬼魅一般地飘落在他身后,以一贯的口吻禀报道:“侯爷,夫人最近经常与刘宜光见面,而且他们还一起上街,置办了许多东西。”
“年货?”宋懿行终于停下手头的事情,开口问了。
宋静说道:“看买的东西,不像是在置办年货。从买的干粮和食物看来,像是要启程去很远的地方。”宋静很想加上一句:譬如胡卢国。但是他知道不必加,宋懿行会知道的。
果然,宋懿行听闻了之后,便缓缓地站起身来。“啪”地一下,将手中的雪球砸在堆好的雪人身上,那圆圆的脑袋顿时塌掉了半边。过了半晌,才听得宋懿行忿然骂道:“这对奸夫yin妇真当我是死人?”
听到“准备马车”的吩咐后,宋静一直平静无波的眼底浮现了一抹笑意,应了声“是”,便快速闪身出去了。
这场雪,整整下了两天****才消停。清晨起来,推开窗子,见外面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有屋顶上还有些白茫茫的。灶房间传来淡淡的米香,看来早餐又是杨婆子最擅长的五谷杂粮粥。温玉洗漱好,上街买热豆浆和油条的回来了,一进门便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世子来了”
温玉心中一惊,连忙奔出去“嘘”了一声。这丫头,跟她说了多少遍了,还是改不了口,总是“世子”、“世子”地喊,被街坊邻居听到,估计要生不少事。紫菱吐吐舌头,连忙改口说道:“是刘公子刘公子来了”然后引着刘宜光入内。
杨婆子在院子里摆好桌子,见刘宜光来了,便招呼道:“公子吃过早饭没,要不要一起?”
刘宜光看看温玉,然后点点头,轻声说道:“没吃过。”
这几日,刘宜光也是家中的常客了,杨婆子也见怪不怪,回灶房盛了粥出来,又加了双筷子,摆了几碟下粥的小菜。等温玉和刘宜光坐下之后,紫菱便拉了杨婆子到灶房间窃窃私语,无非是让杨婆子以这么多年看人的经历看看刘宜光好不好,若是温玉再嫁,再嫁如何如何的。
刘宜光喝了口粥,抬眸看看温玉,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么,今天启程,可以么?”
温玉微微迟疑,然后点点头。二人最近虽然又经常在一处,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相对沉默。
“你在那边,怎么样?”温玉找了些话问。
“挺好的。”刘宜光轻声说道。“那边是以女子的关系建立家庭的,所以对他们而言,我就是本家的人,不是外人。”迟疑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说道。“……我已经改姓卢了。”
温玉微微诧异,再怎么说,他也是受这边的文化熏陶长大的,就算出走胡卢国,应该也不致于改姓吧?虽然心中有疑虑,但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点点头,应了声:“嗯。”
刘宜光却看出了温玉的疑惑:“当年的事……”顿了顿,说道。“其实主要是……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所以还是从母姓吧。”
温玉一惊,脱口说道:“不是皇……”惊觉过来,连忙收了音。
刘宜光的脸色快速地晦暗下来,低低摇摇头:“我母亲过来和亲的时候,才十四岁……而且她天生视力不太好,有一只眼睛几乎看不见,被……他们、耍着玩……”
“当时的太子让……皇伯伯娶我母亲,皇伯伯不愿意,就骗我父王做个游戏,冒充他……他们是亲兄弟,年轻时候长得极像,母亲远远地、没有认出来……”见他的声音渐渐低徊,温玉知道让他重提这件事情,他心里必定非常难受。想要劝慰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拊在了他的手背上。
“玉儿……”刘宜光方自抬眼看向温玉,忽而听得门外有异响,接着,便是“砰”的一声,有人破门而入。
温玉回眸一看,不如变了脸色,那强盗似的破门而入的家伙,不是宋懿行又是何人?可是,他怎么会来的这里?这几个月,他讯息全无,为什么刘宜光一来,他也来了?
宋懿行快步奔了进来,那模样活像是前来捉奸的丈夫。他一眼就看到温玉的手与刘宜光握在一起,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冷冷地嘲讽道:“光天化日地关着大门,我道是做什么呢,果然有猫腻”
这一会儿功夫,温玉已经从乍然见到他的震动中冷静了下来,冷冷地说道:“敢情侯爷家吃饭,是开着大门、当着风口吃的?”
宋懿行冷声道:“至少我家吃饭,是绝对不会摸来摸去的”
“你……”温玉被呛了一句,不想再理他。放下碗筷,不吃了,拉了刘宜光准备进屋,然后叫了紫菱他们出来送客。但宋懿行带来的人明显比刘宜光带的人多,而且双方其实并不敢真的起冲突。便干脆都退到门外,让主子们自己去解决自己的“家务事”。
宋懿行一闪身,便挡到了门口,拦下两人,却是看着刘宜光问道:“刘宜光,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人口托管所了?你想走,就让我帮着照顾着;你要来,就直接领回去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宋懿行”温玉被他的咄咄逼人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刘宜光的脸色有些难看,沉声说道:“你们已经和离了,玉儿与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和离?”宋懿行冷笑了一声。“什么叫和离?我不同意,就不叫和离就算我们没关系了,玉儿还有父亲在,她父亲不同意,你也不能带走她”
“宋懿行……”刘宜光似乎也被气到了,握紧温玉的手,平复了一下心情,正声说道。“玉儿拒绝了与我一起回胡卢国……但是她也不想再与你在一起了,请你以后不要再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