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虽然不肯说,但当年温林案多半就是廖永信在主导侦查。叫路远他们忽略掉那些疑点紧盯着温林审,也多半都是廖永信的意思。
但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廖永信要这样做的理由。
在叶潮生看来,廖永信这个人怕事是有,喜功也是有,但尚算谨慎,远没有到好大喜功的地步。为什么偏偏在温林的案子里这么冒进呢?
他回到办公室时,洛阳已经带着人从办公室走了。
唐小池溜到他旁边:“曹会的律师联系上了,答应见咱们。不过我感觉这人不太好对付。”
律师姓刘,约他们在商务区一座写字楼下的咖啡馆里见面。
到唐小池真的见到了曹会的律师,才知道面前这个西装革履,头发向后梳得油亮的男人何止不好对付。
这简直是条抹了发油的泥鳅成精了。
“麻烦你们快点,我还有个委托人要见,时间不多。”刘律师一见面就频频看表,姿态高傲。
叶队长倒是好脾气:“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曹会的案子,不会耽误你太久。”
刘律师转了转手里的咖啡杯,眼都不抬:“那恐怕我要说一声抱歉了。我们有我们的规定,即使委托结束了,我依然对我的委托人有保密义务。坏了规矩,就算行业协会和委托人不追究我的责任,传出去,我的职业生涯也毁了。”
他看着对面两个警察:“真的非常抱歉。”
叶潮生点点头:“我们只是想了解当时你给曹会辩护时,那个温林案的资料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应该不涉及你委托人的隐私吧?”
刘律师扬着那张打理得精致的精英脸,脸上的笑标准得像用尺子比划过。他再次礼貌地摇头拒绝:“抱歉,我想这可能还是事关我委托人的隐私。不能给你们提供帮助,非常抱歉。”
唐小池一直坐在对面,把对方拿腔拿调的样子尽收眼底。
他绷不住火气,啪地一拍桌子:“你糊弄谁呢?!你怎么不说诉讼法还规定了在保密会造成严重伤亡损失的情况下律师应当及时汇报相关规定呢?你知不知道曹会这孙子又犯事了,又是强|奸!都这会了你还提保密义务,是以为警察都不懂法是不是?”
周围随着他话音落下而静了一静,唐小池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引人注目。
原本骂刘律师的三丈三的气场,顿时缩到椅子脚。
“小唐,坐下。”叶潮生轻声斥他一句,又转头看向对面的这位刘律师,脸上有了些冷意。
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一张一张地摆在刘律师面前,一边摆一边说:“这个女孩,遇害的时候二十岁,这一个二十二岁遇害,还有这一个二十一岁……”
刘律师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坐在对面试图打断叶潮生:“她们的遭遇确实不幸,但是我也有我的职业操守。这不能相提并论。”
叶潮生停下摆照片的手,看着刘律师,忽然转了话题:“刘律师应该结婚了吧?”
唐小池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插嘴:“结了,生个女儿,今年上大学。”
笑意终于从刘律师那张脸上消失了:“你们什么意思?”
叶潮生继续把手里的照片一张张地摆下去,边摆边说:“曹会这一次是被我们抓了现行。我们的行为分析专家说,他这一次的犯罪,同之前的六起比对,从受害者的侧写,到犯罪行为模式,几乎是一模一样。从行为分析学的角度来看,完全可以认定这六起案子,加上这一起,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也就是曹会。”
叶潮生的手指在桌上的七张照片上轻轻划过,划过女孩们光洁又可爱的脸。
“我们的专家还说了,像曹会这样的犯人,只要不被制止,就会一直作案下去。这样的强|奸犯不会悔改,也不会主动停止暴行。”叶潮生的目光移到了刘律师的脸上,“刘律师,你精通刑法,帮我们算算,如果按照强|奸初犯,受害者轻伤来判,再雇个像你一样的好律师,法院能给曹会判几年?三年?五年?”
刘律师喉咙滚了一下,没说话。
叶潮生摊开手:“年之后他被放出来后,就会继续犯罪,寻找下一个受害者。他最青睐二十岁左右长发的年轻女孩。”叶潮生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聊家长里短,“到时候您的女儿,可最好不要留长头发。不光是您的女儿,恐怕我们得通告全城的年轻女孩,都不要留长发的好。”
刘律师嘴唇紧紧抿着,眼神直越过那些照片,好像不敢去看。
他沉着脸恨声道:“抓人破案是你们警察的事情,怎么说的好像是我害你们抓不着人一样。要怪,就怪你们警察自己先行事不端,给人留了把柄。”
叶潮生点点头:“是,抓人破案确实我们的工作,但我们不是万能的。我们也只能在法律的约束下,行使法律赋予给我们的权力。一旦出界,”叶潮生顿住,笑了笑,“……就会被判罚下场,刘律师不是对这一点研究得很透彻吗?我很佩服刘律师的专业能力,但我想提醒你一点,一个律师,首先是一个法律人。他在替罪犯辩护之前,首先维护的是法律本身。而法律维护着什么,刘律师还记得吗?秩序,正义,自由。”
叶潮生随手拿起一张照片,冲刘律师晃了晃。照片上女孩的脸随之摇摆几下,仿佛仍然鲜活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