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很愉快,主要是因为林南心情不错。最后结账时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贵,酒是祁遇白寄存在这里的,所以不算进账单。
下到B2,林南刚想走出电梯,忽然想起魏菁对他的嘱咐,顿时停住脚步从随身的包里找口罩。祁遇白原本已经走到了自动门外,发觉林南没有跟上来,这才转过身来找他,恰好看见他准备戴口罩。
“等我一下。”林南边戴边说。
祁遇白没说话,在两步外观察了片刻,回身走到林南身边,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了他身上。
“外面凉。”
自动门感应到祁遇白后开合了一下,空旷的停车场中冷空气钻进了这里。大衣上还带着祁遇白的体温,林南倏地一愣,口罩戴得歪歪斜斜的还没来得及整理,微张着唇盯着给他披大衣的祁遇白,说:“祁先生……”
祁遇白只能瞧见他一对明亮的眸子,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我先去开车,你过一会儿再出来。”
停车场偶尔也会有人走过,身后的电梯一声轻响又关上了门,上去接人了。林南不同意,拉住他的手臂说:“不要紧的,我跟你一起走。”
其实他说这句话也有些心虚,但他不想让祁遇白像自己的司机一样先行去把车开过来。
祁遇白的外套给了林南,自己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西服,拿开小臂上的手说:“还是谨慎些好,听话。”
这一次林南没有再坚持。他摸着自己身上大了整整一号的大衣,看着祁遇白离开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了彼此之间身份细微的变化。两人相识那次祁遇白也把自己的外套给他穿,当时是一种绝对的保护姿态,甚至搂着他的肩。今天的举动更像是关怀,护着他的感觉淡了一些。
祁遇白肯这样替他着想他当然高兴,至少说明自己是被在意的。可这样的变化同样让他不安,他们的相处模式在慢慢改变,他摸不清祁遇白是怎么想的,觉得满意还是不满意。是不是自己变得比以前出名,不再是那个只能对祁遇白言听计从的林南,祁遇白会不那么高兴?这种想法很奇怪,甚至有些卑鄙,但林南就是控制不住地这样想。
就好像这餐晚饭,换作以前林南是不可能付钱的,他付不起。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生活状况好了很多,弟弟秦鹏也暂时有了出路,所以他也想尽可能地对祁遇白好,算是报答,也是想感觉到平等。可祁遇白是不是也这样想,他就不清楚了。以施予者的姿态活了这么久,祁遇白可能一时无法习惯不再需要他施予同情与金钱的林南,这是很有可能的。
林南有点儿慌,他不确定是不是该找祁遇白谈谈,告诉对方无论怎么变,他对祁遇白的喜欢还是一样的,还是一颗心完完全全的属于那个人,跟从前没有任何分别。
还没等他理出头绪,外头传来一声喇叭响,车到了。林南拢了拢身上温暖厚实的外套,又把口罩往上拉严,低着头上了车。
车开出停车场,上了环路开了近半小时,又出高速往目的地行驶。一路上祁遇白没怎么讲话,像是在想事情。林南也有一些工作的事情要处理,坐在副驾上接了两三个电话,又回了不少微信。
经过林南去过的那个超市时祁遇白忽然说:“有人跟着我们。”
“什么?”林南手中握着手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祁遇白往后视镜又看了一眼,“有辆车一直跟我们同路,可能是狗仔。”他已经观察了一路,只不过没有告诉林南。
林南瞬间就转头往后望,发现车后十米左右的距离有一辆大众正跟他们的车保持着匀速前行,从外面瞧不出有什么不妥。他问:“会不会是巧合?”
“也许吧。”祁遇白说,“我多兜一圈。”
“好、好……”林南眼神里带着求助,“应该可以甩掉的吧?”
祁遇白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说:“把口罩戴起来。”
今天他们都累了,尤其是祁遇白。连轴转的日程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今天又因为新项目落地的事情在奔云大楼跟两个董事争吵了起来,几人互不相让,闹得很僵。叫林南出来吃饭原本是为了放松心情,没想到会遇上跟拍。
他开着车绕小区外的马路多转了一大圈,在西门外靠了一会儿又兜回来,后面的车终于没再出现。林南表现得很不安,一直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车后,又看一眼祁遇白,表情欲言又止。
祁遇白说:“想说什么回去再说,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林南踟蹰着点点头,口罩戴久了觉得闷,便往下拉了拉露出鼻子。
可惜他们到家以后也没能找到机会好好聊聊。林南很快要进组了,上次面试通过的古装剧已经有了名字,叫雁来阁,半个月之后开机。刚一到家,经纪人的电话就打过来,通知他剧本围读的时间。
被这通电话一打岔,林南的精力又落到了剧本上。他向祁遇白借了书房,抱着笔电检查自己的邮箱,确定自己收到了魏菁所说的修改后的版本。
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他一工作起来就很投入,剧本虚构的世界让他入迷。等他再出房门,祁遇白已经不见了踪影,公寓里静悄悄的。
“祁先生?”
他站在客厅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卧室也没有人,连大衣也不见了,厨房的大理石料理台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林南用手指探了探杯壁,已经不再温热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祁遇白自己一个人在家喝了半杯咖啡,然后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儿。林南迅速跑回房间拿出手机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几声,那头传来祁遇白的声音。
“林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