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则说:“人参朝廷专营,绝非几个胆大妄为的猎人,几个走南闯北的参客,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就能做起来。上等参终究是卖给豪门旺族,富户乡绅,若是一个地方长久做这个营生,地方官不可能不知。此事有人包庇。”
两姑嫂相互补充,也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贾代善又问:“那圣上为何如此轻罚?”
贾赦嘀咕了一句:“父亲难道还想受重罚?既是圣人恩典,咱们受着谢恩便是。”
就这水平……也难怪后来堂堂袭爵人,荣禧堂都守住。
贾敏和张氏对望一看。她们二人也算难得一见的才女了,但是朝堂上的事,到底知道得少。对兴德帝的作风更是一无所知,让她们分析这个,当真人是难为人了。
贾瑚其实知道,“这是皇上给姑父留的机会。”
贾敏一听,脸就红了。她和林海定了亲,眼看迎亲的日子就在眼前,这算是在闺中最后一段日子。被侄儿这样打趣。难免害羞。
贾代善却满意的点头,让贾瑚接着说。
贾瑚便道:“现在朝中许多人都知道皇上要重用姑父,让其参与盐税改革。但是姑父去了江南,必然诸多阻力,到时候将走私人参案与贩卖私盐案一起处置,数罪并罚,罪加一等,能搬掉几个盐税改革路上的绊脚石。”
张氏是知道儿子有成人心智的,然而依旧觉得并非每个成人都洞察到这个地步,依旧法子内心的骄傲。
贾敏则是叹为观止。甘罗九岁拜相的事贾敏自然听说过,但是贾敏其实并不太相信。贾敏觉得天资聪颖的人自然有,但是甘罗应当是各方妥协之后推举到前台的棋子。
今日见了贾瑚七岁的洞察力,贾敏方知这世上真有天才。
贾代善看出贾敏脸上的震惊,对贾敏道:“敏儿,我并不愿瑚儿木秀于林的事被太多人知晓。瑚儿的天赋你要守口如瓶,便是林海也不能告诉。今日我让你知晓瑚儿天资过人,乃是为父不在京城的时候,若是瑚儿提醒你什么,你要仔细对待。”
贾敏起身慎重应是。
她一直知道贾瑚出入大书房的时间比自己多得多,以前以为是父亲对大哥二哥失望,亲自教导嫡长孙的缘故,却不知贾瑚天赋如斯。今日父亲愿意将侄儿这一面告知自己,既是相信自己,也是在为自己计深远。若是仅仅站在保护贾瑚的角度,父亲大可不必让自己知道这些。父亲今日是在为自己计深远,为林海将来深入江南计深远。
而贾赦在一旁笑呵呵的傻乐,他有个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谈不上天赋,也不刚愎自用,儿子厉害,他与有荣焉。
贾代善看了贾赦这个样子,弹了贾赦一爆栗。
常年握贾家枪的手指何等有力,贾赦顿时痛得呼出声,委屈了瞧着贾代善:“父亲做什么打我?”
贾代善正色道:“我不在京城的时候,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事听瑚儿的。”又叹道:“你若有瑚儿一半的脑子,瑚儿也不必这个年纪就担负重任。”
贾赦垂首应是。
走私风波暂时平息,接下来便倒了贾敏出阁的日子。国公府嫁女自然是风光无限的,之前定亲的时候,林家抬来的聘礼十分丰厚,连贾母这样讲究排场的人,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而贾敏出阁的十里红妆,亦是风光无限。这些嫁妆里,有自贾敏出生,贾母就开始攒的。就这么一个嫡女,贾母在嫁妆上十分舍得。自然还有各亲朋戚友添妆。
这添妆一事,别的亲友都是中规中矩。张氏和小姑子交好,自然也是用心打点过。唯有王氏是做嫂子的,理应添妆。但是不管是和贾敏的交情还是二房的处境,王氏都觉得这个钱出得冤枉。
现在王家还掌着闽粤江浙诸省的洋船货贸,王家豪富得紧,王氏嫁妆丰厚,之前掌家一年也贪墨了些东西。贾代善为了二房的体面没追回。照说,王氏给贾敏添妆,比张氏少一二成,既符合她二嫂的身份,也不会让她在银钱上为难。然而王氏就是不愿意。
在王氏看来,贾代善对长房二房都是云泥之别,现在对林海那个未来女婿都要越过贾政这个亲儿子了,自己为什么要做冤大头?所以王氏给贾敏添的是偏简薄的。
其实贾敏不差那些,便是王氏一根针不添,贾敏依旧是十里红妆。而且不是那些隔老远一抬硬凑的,贾敏的嫁妆那头已经入了林家,这边有的尚未出荣国府。那叫一个风光。
然而最风光的是林海和贾敏的婚事吉日是钦天监择的,有兴德帝赐婚的圣旨。
原本有人打算造谣说贾敏的嫁妆是贾代善走私人参的钱,与朝廷争利争来的。但见赐婚圣旨一到,那些准备造谣的妄人是一句妄言也说不出口。圣上都说没问题的事,谁敢议论纷纷?
贾敏就这样极气派的完了婚。接着便到了前往铁网山围猎的日子。
朝廷有秋日围猎的传统,有时候还会邀请北狄的王公贵族参加。一则,围猎是一场选拔出色勋贵子弟到军中的军事活动;也是与北狄联络的外交活动。
因围猎花费巨大,并非每年都有,譬如去年便没举行。
今年则是早就着礼部和兵部安排了,年初举行完殿试,选拔了一批文臣,这一回兴德帝打算借着围猎选拔一批武官。
贾代善倒是轻松,他到时候跟着队伍出发便是。而贾代化则是早早开始准备。天子出行,关系重大,京营要选择人马一路护卫、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