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见我说要把你安全地送回家吗?你以为我会让你在这种身体状况下自己开车回去吗?”他的声音依然显得很愤怒。
“什么叫这种状况?那我的卡车怎么办?”我发着牢骚。
“我会让爱丽丝放学后把它开走的。”他拉着我的夹克,拖着我向他的车走去。我所能做的只是不让自己向后倒。但就算我倒下去了,我想他很有可能还是会继续拖着我走的。
“放开我!”我坚持道。他不理会我。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时而踏上湿漉漉的人行道边缘,时而跌到人行道下。直到我们走到那辆沃尔沃前,他才放开我。——我撞到了乘客座的门上。
“你太专制了!”我抱怨到。
“门开着。”这就是他全部的回应。他坐进了驾驶座。
“我完全能够自己开车回家!”我站在车旁,怒气冲冲地说道。雨势变大了,我一直没戴上兜帽,所以现在我的头发在我的背上滴着水。
他降下自动升降车窗,侧身越过乘客座靠向我:“上车,贝拉。”
我没回答。我正在脑海里计算着在他抓住我以前我能跑回我的卡车的机会有多大。我不得不承认,胜算不大。
“我会再把你拖回来。”他猜出了我的计划,威胁道。
我一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一边钻进他的车里。我的努力不太成功——我看上去像一只溺水的猫,靴子吱嘎作响。
“这毫无必要。”我硬邦邦地说。
他没有回答。他正忙着摆弄开关,把暖气打开,把音乐关小。当他把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我准备用沉默来款待他——我板起脸,调到不悦全开模式(露出最不悦的表情)——但很快我认出了正在放的音乐,好奇克服了我的决心。
“月光?”我惊讶地问道。
“你知道德彪西?”他听上去也很惊讶。
“不算很了解。”我承认道。“我妈妈在家里放过不少古典音乐的曲子。——但我只知道我最喜欢的几首。”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曲目之一。”他盯着车外的雨幕,陷入了沉思。
坐在浅灰色的真皮座位上,我听着音乐,又放松了下来。要对这样熟悉的,让人平静的音乐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大雨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所有东西都变成了一团灰绿参杂的污渍。我开始意识我们开得很快。但这车跑得太平稳了,太流畅了,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车速。只有窗外一闪而过的城镇泄露了天机。
“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忽然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用好奇的眼神研究着我。
“她看上去和我很像,但她更漂亮些。”我说道。他挑起眉头。“我遗传了太多查理的特点。她比我更直率,更勇敢些。她很不靠谱,性子有些古怪。她的厨艺总是充满了未知数。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停了下来。谈论她的事总让我有些沮丧。
“你今年高寿,贝拉?”出于某种某种我无法想象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挫败感。他已经把车停了下来,我意识到我们已经到了查理的家。雨太大了,我只能勉强看见屋子的轮廓。就好像车子被河水淹没了一样。
“我十七岁。”我有些困惑地答道。
“你可不像十七岁的人。”
他的语气颇有些责备的意味,这让我笑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道,又一次好奇起来。
“我妈总说我一生下来就三十五岁了,而且每一年都在变得更加老气横秋。”我笑着说道,然后叹了口气。“嗯,有些人不得不变成大人。”我停顿了一秒。“你自己看起来也不像一个还在念中学的初中生。”我指出。
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转移了话题。
“那么,为什么你母亲会和菲尔结婚呢?”
我很惊讶:他居然还记得这个名字。我只提过一次,而且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我想了一会儿,才答道。
“我的母亲……她的心态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得多。我想菲尔让她感觉更年轻了。至少,她疯狂地迷恋着他。”我摇着头。这种吸引力对我来说实在是个谜。
“你赞成吗?”他问道。
“有区别吗?”我反驳道。“我只希望她快乐……而他正是她想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