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才刚毕业呢?”
“我快23岁才开始学医,中间我还不得不中断了两年。”
“为什么?”
“贫穷呗。”
索斯大夫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陷入了沉默。晚饭结束时,他从桌旁站了起来。
“你知道这里行医的情况吗?”
“不知道。”菲利普回答。
“主要是给渔民及其家属看病。我负责工会和海员的医院。过去就我独自在这儿行医。但是由于他们要把这地方开辟成一个时髦的海滨游览胜地,所以又来了一位医生在山崖上开了家医院,有钱人都上他那儿看病。只有那些几乎无钱请医生的人才上我这儿看病。”
菲利普明白这场竞争对这老头子来说是件伤心事。
“我没有经验,这你是知道的。”菲利普说。
“你们这些人什么也不懂。”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便走出餐室,把菲利普独个儿地留下不管。女仆进来收拾餐具时告诉菲利普,索斯大夫每天晚上6点至7点看病。这天晚上的工作已结束了。菲利普从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一本书,点了一袋烟,便坐下看起书来。这是种极愉快的消遣,因为近几个月来他除了阅读医学书籍外,别的书什么也没有看。10点,索斯大夫走进来,看着他好一会儿。菲利普平时看书时喜欢把脚翘上来,便拖了一张椅子来垫脚。
“你似乎很懂得享受啊。”索斯大夫的语气冷冰冰的,要不是菲利普眼下情绪高涨的话,准会觉得不安的。
菲利普回答时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你看不惯吗?”
索斯大夫瞪了他一眼,但没有直接回答他。
“你看的是什么书?”
“《佩里格林·辟克尔》,斯摩里特①写的。”
①斯摩里特(1721—1771):英国小说家。
“碰巧我也知道斯摩里特写的《佩里格林·辟克尔》这本书。”
“请问,医务人员对文学都不大感兴趣,是吗?”
菲利普将书放在桌上。索斯大夫顺手把它拿起来。它是布莱克斯特伯尔教区的版本的一卷,用褪了色的摩洛哥羊皮包着的薄薄的一本书,用版画作扉页和插画。书页因为年代久远而发霉,发出一股霉味,并有霉蚀的斑点。当索斯大夫拿起那本书时菲利普无意识地身子前倾了一下,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意。这表情一点也没有逃脱出这位老医生的眼睛。
“我使你觉得好笑吗?”他冷冰冰地问道。
“我看出你喜欢书。只要看看别人拿书的样子,对他是什么样的人就一目了然了。”
索斯大夫立即把这本小说放了下来。
“明早8点半吃早饭。”他说罢就离开了房间。
“多有趣的老家伙啊!”菲利普想。
他很快就发现为什么索斯大夫的助手们很难跟他相处。首先,他坚决地反对医学界近30年来的一切新发现。他对现在流行的被认为疗效很灵验,但过几年之后又会被淘汰的一些药一概拒之门外。他珍藏着从圣卢克医院带来的混合药剂配方,他过去曾是那儿的学生,并且一辈子靠这几味药行医。他发觉这些药跟以后流行的名目繁多的时新药品同样灵验。菲利普对索斯大夫怀疑无菌操作感到吃惊。只是为尊重普遍的见解,他才勉强接受了它。可是他谨慎小心地根据注意事项使用,菲利普知道这是圣卢克医院一贯强调的。
“我亲眼见到防腐剂出现了,并把以前的一切药物扫荡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