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两个也是身材高大,一个穿青灰色长衫,一个穿灰色长衫,沈娆可以看到都是二十刚过的年纪,浓眉大眼,一脸英气,正义凛然,看上去不像什么坏人。
可是再看他们脚下,一个枯槁的老人,破衣烂衫,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灰色长衫已污,还有一个浓妆艳抹、身穿艳丽旗袍的年轻女人,整个左脸都已经被什么划得血肉模糊,破相带来的恐惧与愤恨,让她低头颤抖着,刚刚应该是她发出了惨叫声!三人都畏缩成一团,面露恐惧之色!
黑色长衫男子转身,一言未发,一边一脚,只听两声咯嚓之声,两声惨叫,老人的右臂和男子的右腿应声而断!
沈娆惊得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急忙缩回头,捂着胸口瞪大眼睛:这是什么状况?
黑衫男子闻声略一偏头,对青衫男子使一眼色,青衫男子悄悄几步过去,猛然伸手,把沈娆一把抻了出来,同一时间捂住她的嘴,禁止她出声!
被拖到三人面前,那黑衫男子依然背对着她。
“你是谁?”那青衫男子松开沈娆嘴上的手,严厉的问道。
“你们又是谁?凭什么随便伤人?”沈娆恨恨的质问。灰衫的男人已经推过了沈娆的自行车,把车上包里的东西翻了个顶朝天,对黑衫男人说,“是个跑腿送信的!”
沈娆一头短发,身穿小伙计一样的短衫长裤,刻意掩饰过的身材,虽然一米六五的个头在男人里算个头不高,不过她巴掌大的脸,十九岁的她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又刻意涂过烟灰,脏兮兮的,说是个小男生也不为过。
这样的打扮和真实的职业让那些男人放松对沈娆的警惕。
那黑衫男人转过身来,沈娆一看,不禁惊艳!如果说一个女人美丽,可以让同为女人的惊艳,这绝对是美到极点,而如果是一个男人让女人惊艳,这美又如何形容?
礼帽遮了他的头发,只露出额前几缕乌黑,半遮了额;完美的脸型,英武、冷俊、刚毅,男子气概十足;浓密的剑眉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沉沉的阴郁;英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桀骜!
这张脸,让人过目难忘!
一身黑色长衫,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然而他眸中的冷酷,又不由令人畏惧!
青灰衫男子扭住沈娆不松,黑衫男子无视沈娆,对地下的三人道,“骗人,骗财,害人性命!丧尽天良!”黑衫男子阴冷的字字逼人,随着他的话音,沈娆仿佛看到他的身后张开一对慑人的黑色翅膀,令他如同降临人间的除魔天神!
黑衫男子对灰衫男子一使眼色,那三人就鬼叫着求饶,可惜三声没到,便随着灰衫男子利落的三刀,仆地无声,魂归天国!
沈娆瞪大了眼望着仍在地上抽动的三人,但她的惊讶与恐怖只一秒钟就不见了。炮火连天的日子,死人的事一天可以遇到太多次!她专职负责送报社在前线的稿件往返,常是脚下踢着死人的胳膊腿儿跑,甚至是踢到一两个人头都不稀奇!
她的镇定让黑衫人有些意外,黑衫男人瞥了沈娆一眼,轻轻的吐了三个字,“放他走!”
青灰衫男子诧异道,“少……”
“嗯?”黑衫男子微一皱眉,青灰衫男子立即应,“是!”
沈娆一看那青灰色男子立即挺直的脊背和干脆的应答,愤恨的骂句,“哼,兵匪!”
沈娆认为自己的声音够小了,可是下一秒她的咽喉就被老虎钳一样的手掐住,“你说什么?”
眼前是突然放大的黑衫男子的完美面容,可惜此时沈娆无论如何也欣赏不出美感,只觉得呼吸必须的氧气急剧减少中!
她本能的抓挠着,腿也踢着!那男子看到她憋得通红的脸,手稍松一点,浓黑的眸寒冰一般盯着她,“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沈娆肯说才怪,借机一低头,狠狠的在他手上咬了下去!
“嘶……”那男子倒抽口气,怒火上涌,左手猛的揪住她的头发,迫她不得不松口,右臂直压到她胸口,用力的将她压到墙上!
灰色衫男子怒道,“你属狗的啊,咬人!”
“啊?”沈娆感觉那男人的胳膊与自己某些柔软的从无异性触碰过的地方发生了无比亲密的接触,下意识的一挥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骂道,“流氓!”
那男子被打得一怔,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的后退了一步松开她!
那灰衫男子冲过来,一下将沈娆的双手反剪,“反了你了!”
那黑衫男子一挥手,“苏进!”
被称作苏进的灰衫男子愤道,“少爷!”
黑衫男子略垂了睑低声道,“她是女人!”
“啊?”苏进并未松手,“她照过面的!”
黑衫男子再次打量沈娆一眼,轻声道,“只是个小丫头,没什么!”
那个男人就这样放了沈娆,等他们的身影真的从眼前消失,沈娆才感觉到,自己其实腿都软了!
她喘息半天,收拾了散落一地的稿件,推起自己的破自行车,无视脚下三个死人,慢慢的向报社而去。并不是她冷血漠然,而是这样的世道,善良同情都是最廉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