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历来也无人见过真有鱼精化龙,因此,事实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化龙?连你也想得到长生不死的生命,得到众人的拥戴是吗?”初隐咬牙道:“那不过是个传说,你忘了父亲怎么死的吗?就是为了这虚妄不切实际的传说!”
他不能明白,父亲的一去不回,伏藜明明和他同样的伤心,为什么却选上同样的不归路?
面对初隐伤痛的眼神,即使不想让兄长失望,但伏藜知道,他已经失望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伏藜轻声道:“不是传说。”
不是传说。
翻涌云间,睥睨天地,揉和高贵优美与力量的银龙,即使仅是一闪而逝,虚幻一般的存在,也让人永生难忘。
因为曾经见证那是真实的存在,所以,他能理解父亲一生所求。
他多希望初隐也能看看那样美丽的存在,理解他的想法……
与伏藜争执一番后,初隐回到镜水流泉,孤零零地坐在岸边,与伏藜有几分肖似的脸庞仍隐有怒意,目光阴沉的望着远方一片苍茫的天。
他以为伏藜会与自己一般,为接受族中重任而感到荣耀。
他以为父亲不负责任抛下他们,伏藜与自己是同样伤痛,不会再做那不切实际的梦。
可为什么?那个时候伏藜明明那么难过,比自己更甚,为何仍是选择此路?为什么要和父亲一样,只顾自己的想法……不顾他人?
化龙有那么重要吗?
长生不老有什么好?
对此,初隐充满了疑问。
也许在族人眼中,初隐对化龙传说的寡淡漠然令人困惑不解,但在他眼里看来,那些努力不懈修行等着赴死的族人,同样难以理解。
恍惚间,初隐想起两人幼时——父亲离开的当时。
记忆中,幼小的弟弟迈动着短腿想追上父亲,最终却只能和自己同样目送着男人的背影远去。
父亲对他们说,他会成为第一条化成龙的鱼精回来,他也曾如此坚信,那是对父亲盲目的信任。直到有一天,母亲突然流下眼泪,对他们说,父亲不在了……
当时伏藜问他,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不在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永永远远也不会回来了——他记得自己是这么说。
伏藜听了,小脸上堆满迷茫,似懂非懂。
后来母亲病倒了,伏藜天天闹着要把父亲找回来,当时他为了父亲的死、母亲的病,正心烦意乱,一时口不择言迁怒于伏藜,话甫出口已然后悔……伏藜愣愣地看着他,头一低就往外跑去。
他伸手欲拦,转念又想弟弟人小力弱,跑不了太远,而母亲却重病缠身,显然更需要自己照护,于是硬生生收回手,止住欲迈出的步伐。
傍晚,弟弟自己脚步蹒跚的回到族里。初隐一心担忧着母亲的病,没作理会,于是未察伏藜的异状。
“诶,初隐,你弟弟身上那么多伤,你也不看他一看?”临溪跑到他跟前,一脸不满。
他愕然问:“什么伤?”
临溪惊奇道:“你连自己弟弟受伤都不知道?”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不及辩解,也无可辩解,他匆匆忙忙去找伏藜,好不容易在水边寻到了幼小的身影,却见伏藜正挽起衣袖、裤角,小巧的手掌掬起水缓慢地洒在脚腿、手臂上,身躯时不时抽动两下,似乎感到疼痛难耐,却隐忍着不出声。
看到弟弟受伤,初隐心中有些懊悔下午未拦住他,又气伏藜居然不告诉他,还要等临溪来质问才晓得他受了伤,心里不由得一阵气恼。
伫立须臾,气归气,仍担心着弟弟的伤势,初隐悄悄走近伏藜身后;后者专注于清洗细小却密集的伤口,起初未觉有人走近,但不一会儿,熟悉的人影清清楚楚地倒映在水中,随波摇曳。
“哥!”伏藜惊讶的回头,莫名一阵心虚,遮遮掩掩的将衣袖、裤角放下,但方才初隐早已看得一清二楚,此刻的脸色极是难看。
“为什么不说?”
面对兄长的质问,伏藜有些不知所措。他根本没想到会被兄长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