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个固执的人,近三十年杀伐决断的经商生涯在她性格中刻下不容反驳的烙印。要说服母亲,需要时间和精力。而为今之计,只有令这些收购下来的制衣厂制鞋厂暂给他人做嫁衣,赚加工费自负盈亏。
徐斯头大如斗。
耐用消费品制造业果真不如金融业来的掘金迅速,产业链之复杂同饮料业务不相上下,并不是将衣服设计出来,挂出来卖就了事的。就这衣服出来以后打什么牌子,就够他同母亲要好好争上一争了。
他在烦心的事务面前,几乎都快忘记了江湖那档子事儿。
这时候Jane汇报说江湖希望约他的时间,徐斯认为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提供这位千金小姐费口水的游说。故此,他很直白地问秘书:“我的行程你最清楚,我最近有时间吗?”
Jane答:“我代您婉拒江小姐。”
徐斯这天在办公室待到晚上十一点,一直同任冰沟通如何说服母亲。任冰告辞之后,他又在办公室内喝了点甜酒。
自办公室看到窗外,仿佛站在临空而建的空中楼阁,万物都在脚下,而他感觉自己站得岌岌可危。
人在高处,并不是要风得风,求仁得仁,也自有其的困苦和无奈。
金融投资,受制于全球的经济走势;实业投资,又受制于私家的战略规划。
旁人看他这宗人,手头耍起那上千万上亿的资金好不威风,后头的心惊胆战,只有自己心头最清楚。
徐斯喝完了一杯酒,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齐思甜发了一条短信给他,问:“我已经放工,自横店赶回,要不要来我这里洗一个按摩浴?”
他把短信摁掉,决定去放松一下。
门外的秘书还在坚守,看他出了门想要离开的样子,赶忙立起来提醒:“江小姐在等候区等您!”
徐斯皱眉。
Jane很为难,也很无奈。
“我向江小姐讲过了,她很坚持,所以下午就亲自赶了过来。我原本想请示您,但是江小姐说不要打搅您,她可以等。”
徐斯有些愠怒,他走到这一层楼最外头的等候区。
“徐风”大厦的等候区是以时尚卡通出名的,桌子座椅全部从美国进口,各种有趣的水果造型,很亮丽的颜色,同五彩缤纷的果汁很是类似。
但是这种座椅坐起来未必舒服,都是冰冷的硬塑料。
江湖就蜷在一只香蕉座椅上,在苹果形的桌上开着她的笔记本,正玩着祖玛。
徐斯走到她的身后,她浑然不知,还在专注着手头的游戏。
徐斯便也没有做声,他瞅着她的屏幕。这个女人在瞎玩,一只只和水果颜色一样鲜艳的弹珠毫无章法地落在游走的珠串上,不曾消掉任何一个颜色的珠串。
这样下去一定死路一条。
她也许在这个钟点,脑袋也似浆糊了,所以玩的毫无水准。
徐斯刚想敲敲江湖的香蕉椅子背,江湖正好轻轻点击鼠标,又发射了一颗蓝色的弹珠。于是奇迹发生了。
这颗蓝色的弹珠,简直就是一颗生命之珠,被江湖发射出去之后,迅速消掉了一串蓝色的珠串,当蓝色的珠串被消灭,两头紫色的珠串又相接,再被消灭,以此类推,那整整一串看似快要覆灭的进金字塔洞口的珠子,一颗一颗爆发了烟花似地,在屏幕上绽放,一直到最后的胜利。
徐斯看得目瞪口呆。
江湖是等屏幕上的分值跳好了之后,才转过脸来。
徐斯想,三个月后的江湖,同三个月前又有了不一样。
她的头发长了一些,可以顺到了耳朵后头,也可以剪一个齐额的刘海,服帖地顺在眉毛上头。顶简单的童花头,让江湖这张娇憨的面孔上更加娇憨了一个十足十。尤其是此时此刻,还有半分的惺忪。
她就这么对着徐斯笑了一笑。